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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死心,柳人杰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不停地要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精神的痛苦还是敌不过身体的极度疲惫,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沉沉睡去了。
却都又睡不沉,当清晨小鸟儿在树梢上开始无知的鸣唱,几乎同时,两个人清醒了过来。
相顾无言,连泪都不剩一滴。
“我……给你梳梳头吧。”柳人杰拿起木梳,竭尽全力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他不敢说,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把她当作妻子了,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也将是……最后一个。他不能说,再说也只是徒境伤感,他不能让她舍不得走,更不能让自己心软,舍不得放她走。
那个大包袱里,是昨日去宫中领的一套新宫装和脂粉。因为没有镜子,只好打了盆清水,让她自己对水梳妆。就是不施脂粉,柳人杰相信,他的明珠也是世上最美丽的花。都说女为悦已者容,可他让他的明珠做了什么?盛妆打扮了去讨好另一个有着无数姬妾嫔妃的男人。
救一个人,却要害一个人,有没有人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男人保全不了自己的女人,一个丈夫要把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屈辱的。苦涩的嘴里弥漫着咸腥的味道,就是咬碎钢牙也得和血往肚里吞。
再不敢抬头看她的目光,那里的绝望让他心碎。
柳人杰匆匆出门雇了一顶小轿,在踏出小木屋前,明珠终于开口了,留下两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求他放了你的父亲。”
忍不住最后一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把眼泪藏在了她的发间,却又狠心把她推开,亲手替她蒙上了面纱。
走吧!
第三卷第六回铜雀宫深
第六回铜雀宫深
炽热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可驱不散心里的一丝悲凉。伴随着小轿身旁,柳人杰只觉每一步都象踏在荆棘上,一路走来,伤得是血肉模糊。
近了,一步步的近了。那金顶红墙,巍峨华丽的宫殿里,就住着那位可以操纵人生杀大权的魔王。那朱红的墙,都是用鲜血染红的吧,要不,为什么闻着那么重的血腥,看着那么刺眼呢?
宫门就在眼前,面无表情的敞开着,明珠知道,这一步踏进去就再无回头的可能。忍不住轻轻的回眸,再给他最后一个微笑,那七天即便只是一场梦,也让这梦在结束的时候,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念想。
厚重的宫门在柳人杰眼前缓缓合上了,那个凄美之极的笑容却烙印在了他的心底,从此,世上一切红fen。看在他眼中便如骷髅。
翌日,柳相国便被放了出来,却被罢了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人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
吴都的家业是分毫不剩了,但老家还有几间瓦房可以容身。临走的时候,有几个旧日相好的门生故旧暗地里赠了些金银。这时节再讲什么骨气傲气全是废话,大方的收下,父子二人回到老家置了几亩薄田,柳人杰在村中教书卖字,也可以糊口了。
只有一样,柳人杰誓不愿娶妻纳妾了,柳相国在知晓儿子是送了位女子进宫才换回自己性命后,也不再追问。自此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数年后,柳相国因病过世。柳人杰操办完父亲的后事,写了封血书托人送到吴都给唐敬尧,随即投水而亡。族人唏嘘不已,把这孝子葬在了父亲的身边。
那七天的故事,就此湮灭在人世间,了无痕迹。
*****
吴宫。
入宫已经快一年了,明珠已经很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吴王对她宠爱依旧,但那也仅仅只是宠爱而已。就好象他爱财宝,爱权势,爱一匹马,爱一颗珠宝一般。
若是甫入宫时。明珠还有些懵懂,但在着实见识过吴王的善变与狠辣之后,她已经很懂得把握分寸。绝对不去触怒这个年过半百,城府极深的老头子。
想到他,明珠就有说不出的厌恶,分明是又老又丑,纵情声色,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却成日里听人奉承他如何英明神武,英俊不凡。这样违心的话,打死明珠也说不出口。她很恭顺,但她除了恭顺也唯有恭顺。反正吴王要的只是这副美丽的躯壳,任何一丝真心实意倒显得多余。
专宠了一段时日后,在磕磕绊绊的明争暗斗之下,明珠学会了生病,不时闹些头疼脑热,反正太医院那些个大夫都是极懂得后宫平衡及明哲保身之道的。只要贵人说句不舒服,他们总能对症下药,至于能不能药到病除,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象这回,一场小小的伤风。就让那个年轻的孙太医足足调养了丽妃娘娘小半个月。反正吴王身边从不缺争宠献媚的美人,明珠巴不得他喜新厌旧。
独自倚在湖边的小舟上,一盏灯都不点,在漫天星光下,任几支荷花静静的围绕在身旁,吐露着清甜的芬芳,卸下所有防备,给自己一点安宁。
谁?
蓦地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明珠立即警觉的发现了。这是冷宫外的一角湖塘,平素极少有人经过,无人照管,花开得并不好,赏花的都不来这里。她独自来了许多次,这还是头一遭遇见人。
借着荷花的掩护,悄悄的回头张望,朦胧的星光下,只知是个年轻的男子,却看不清面容。他并没有发觉明珠的存在,信步走到湖中的小亭子里,慵懒的坐在长凳上,掏出一支长箫,低低的吹奏。
原来也是个寂寞的人。
淡淡的箫声,渺若清风,不希望惹人注目,却又能感觉到内敛的才华。高山流水,没有知音,纵是天籁绝响,也无异于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