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头晕,坐在一旁的筱筠这个时候正靠在她的肩头,浅浅的睡着,每一次公车的颠簸,她都会昏昏的醒来,再清醒的昏睡。一站又一站,不知道她做了多少个毫不相干又诡秘相连的梦。
在梦里,五秒钟就是一个故事,不知道在这几千几万个梦里,她方若琦,是怎样的样子?
是快乐还是忧伤?是坚强还是脆弱?
每个人都有很多层面具,不知道筱筠可以看到自己的第几层……
但是,没有人能看到最后一层,
因为,就连她方若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层,在哪里。
也许,只出现在那些支离破碎没有逻辑的梦里。
看着公车上的滚动屏幕上从左至右慢慢滑过:凤坡,到站了。
若琦轻轻移动了一下肩膀,筱筠的头骨从若琦肩上的一块骨头滑到另一块,又在某个温暖柔软的凹陷处舒适地安顿下来,嘴里仍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若琦知道,在那万分之一秒她清醒的瞬间,兴许也听到了售票员扯着嗓子的一句:
到站了!凤坡~
只是也许这万分之一秒还来不及让她的脑神经处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不仅仅是一个站名。
它兴许是方若琦今天的终点,也可能是她明天的起点。
但是,若琦只是重又把头靠在车窗上,用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去感受公车启动时那轻微而有节奏的颤动,让玻璃忽远忽近地颠簸着自己有些眩晕的脑。
公车的终点,若琦还是没有推醒筱筠,摘下墨镜,看着售票员没好气的走来,摇摇晃晃,她猜得出她将要说的话,果然,售票员在若琦嘴角扬起的片刻,喊着——
到站了!怎么还不下车!
筱筠在这声尖厉地吼声中猛地一抖,发夹深深的扎进若琦的肩膀,若琦扬起的弧线瞬间变成了猛地一颤,但是,没有任何声响,而是轻拍筱筠发汗的脑门,不带任何语气的说。
下车了。
筱筠疑惑的看着窗外近乎郊区的风景,不知道这是在梦的哪个片段里,直到售票员走到了身边,才恍然大悟,拉起若琦大喊,“我们坐过站了!若琦!”
方若琦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扶正了被筱筠撞歪的墨镜,一边拉着筱筠往外走,一边用那种筱筠再熟悉不过的不经意的口吻说:
“没关系。”
可筱筠知道,这很有关系。于是反客为主地跑在若琦前面,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车,发出了她惯有的那种紧张的时候夹杂的破音,“若琦,快点叫出租车,迟到了!”
“别忙了,筱筠,不过是个面试——”若琦猛地站在毫无遮挡的被阳光曝晒了一整天的公车总站的板油场地中央,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一瞬间袭来——
筱筠停下来看看若琦,“又头晕?早就跟你说,不要戴那种十块钱的墨镜!墨镜质量不好很容易头晕!”若琦靠在筱筠的肩膀上,指甲深深嵌进她一侧的肩膀里,筱筠触电般闪开,尖叫——若琦!你的指甲!
若琦苦笑,什么也不说,摇摇头,撑住自己的身体。
“怎么办?要不要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荒郊野岭的,到哪里打车?不如还是坐这班车回去吧……”若琦的话音未落,筱筠就接话到,“就这么回去?出来两个多钟头,都坐公车玩啦?”
“其实,并不是坐公车,”若琦淡淡的说。“你在睡觉,而我在看风景。”
筱筠笑了。“若琦,你不去参加那个面试也好,我看你也不适合进演艺圈,一辈子留在民歌餐厅吧~”
不适合吗?
若琦侧头看看自己裸露的肩膀上筱筠发卡留下的红印。
筱筠,我只是故意试探你的,你果然不会像我对你一样对我。所以,我们发生利益冲突的那一天,你会大叫到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痛,却没有想到,其实,我和你一样痛着。只是,我没有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