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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田欣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几乎是狼狈,“你骂我吧,我竟然以为你死了,我太坏了!”
“别傻了,丫头。”丘sir把玩花瓣的手指停下来,“还记得我在假面舞会上说的那句话么?原来我要离开你的时候,才是我最爱你的时候,这句话十年前作数,如今依旧如此。”丘sir转过身,阳光侧身而来,他的脸一般黑暗一般光明,看不出是忧伤还是喜悦,而或根本再没有感情。
他戴着假面,站在她忽略的暗角,当她与那光辉灿烂的王子翩翩起舞时,他匆匆的离开。
没有再说一句,十年前。
离开丘sir公寓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一个人踩着沾了些湿气的青砖,看着身边的植被已经开始了绿意。这一场太阳雨温暖潮湿,以微不足道的气力在洗刷着这个城市。而这个城市却在这一刻陌生得有些可怕。田欣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在这陌生的城市,试图寻找十年前的痕迹,试图寻找对小胖最初的最初的感觉,可惜,它似乎是被阳光晒干了,又被这雨水冲走了,连个灰烬都不剩。
走过十年前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当年的米店如今已是报刊亭,八卦杂志的封面赫然是江恒的大写真,帅气的外表在出色的PS下堪比明星,惹眼的大标题呼之欲出,“江氏财团或退出亚太区市场!大少爷年底将在美国完婚?”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继续走着,似是漫无边际,不知怎的又走到过去的那个书店门前,脑海中明明都是当年还珠格格的大幅招贴海报,如今这里已是购物广场,竖起的大大的荧幕上直播着江氏财团的新闻发布会,而他一袭笔挺的西装衣冠楚楚,优雅微笑着,突然间千里之外。“江氏财团即将资金回转至美国,我本人将不日辞去格调公关的总经理职务,并转让所有股份。”江恒的声音听上去遥远犹如在天边,而她就像无数平庸的路人一样,有些痴呆的仰面看着大屏幕,以一种几乎朝拜的姿态。鬼使神差的摸出手机,几乎是恶作剧般的,发给“江先生”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故意不抬头,只听着不久后来自那大屏幕的“咦——”
猛地抬起头,本应关机的江先生他急匆匆的从座位上冲下来,不管不顾在场的众多新闻媒体和高高在上、一言未发的江老先生。镜头跟随着他矫健的步伐一路直下,一直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卢俊接过了他的手机,匆匆看了一眼,眉毛蹙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镜头的追捕。
全世界大概只有江恒和田欣知道卢俊皱眉头的原因。因为她发给了江先生的那条短信,字很少,意思却很丰富。
“小胖回来了。”
小胖回来了,他不请自来,敲开了卢俊的门。
“丘sir,共事这么久,这是你给我最大的一次意外。”卢俊开门的时候还打着电话,电话那边正有人报告给他今早田欣是从谁的公寓里走出来。如今,这公寓的主人、这故事的主角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面前,打了卢俊个措手不及。
“我来的目的很简单,想请你转达给江恒一句话。放了田欣吧,这对谁都好。”丘sir斜靠在门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卢俊,他本就高了卢俊一头,此时此刻更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丘sir,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一些?”卢俊不禁想要大笑,虽然这样与他一向的风度不符,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滚。”
“与其让真的小胖伤害小十六,不如让我这个假的小胖欺骗小十六。”丘sir撑住卢俊要关上的门,门那边的男人眼神慢慢浮起来,愈来愈冷,“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揍我一拳,但是听我说完这句话再揍。”丘sir毫不避让,“你真的想看到田欣成为江家的牺牲品么?我想江老爷子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
一时间,江家的大花园里面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的脸,无限的放大在卢俊眼前。曾经他劝过田欣的话,如今居然被丘sir说出来教训他:“他们是两个世界行走的人,是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无限接近,却永远不能重合。”
“丘sir,你的好口才似乎用错了人。”
“我没有找错人,因为只有你能说服江恒,因为你一半是江恒,一半是田欣,因为你生在贫寒,却长在富贵,因为你从来都在夹缝中,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说服力。”
卢俊一时语塞,丘sir向后退了一步,“林威虽然是个混蛋,但他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田欣十年。现在,我愿意接替他做这个混蛋,我会比他更混蛋。”
“我为何要相信你?”
“因为其实你和江恒都很清楚,事已至此,再无别的选择。”
别无选择了么?真的别无选择了么?为何现实终究不会成为童话?为何梦境终究都会醒?为何爱情故事走到最后,只能是这样无可选择的结局?
卢俊不懂,江恒也不会懂。但其实,卢俊懂的,江恒也懂的。只是,他们都希望自己不懂。不懂,便不想,不想,便不做,不做,便不痛。也许不痛,童话就不会终结,梦境就不会醒来,故事就不会结尾,结局就不必选择,而或无可选择。
卢俊没有想到江恒比他更快的接受了这种“被选择”,兴许他才是那个一直都更加清醒的人。依旧是小酒吧的两个喝酒的男人,这一次,居然是卢俊先把自己喝到了桌子下面去,江恒一直都喝不醉,他看着酒杯里荡漾的光怪陆离的液体,透过这酒杯,看到的世界多么精彩。可惜,他已经喝不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