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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文学,不爱看小说,尤其是外国人写的,但艾米丽勃兰特的《呼啸山庄》却是看得心有戚戚焉。
他觉得他是希刺克力夫,而她是凯瑟琳。她漫不经心地践踏他的思慕,他则积蓄满腔仇恨去报复。他们之间连不屑都势均力敌。哪一天,她若死了,他也会因失去对手而枯萎。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唐末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胸腔里回荡着属于决战的风云之气。
9
记忆有时候也做不得数,时过境迁以后,那就像另一个人的事。
那些痴心都成了妄想,往事在发酵中散发酸气。
时至今天,慕远依旧能够清楚地记得8年前那场雨,他跟她隔着玻璃凝望,手冰凉地贴在一起,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却依旧挡不住温存的幻觉。
不甘心是个顶坏的词语。因为它会让你的希望一直膨胀,直至最后的破裂。
那天,他目送宁宁离开学校,心里乱糟糟的。
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情况只有比他的脑子更乱,像逃难后的现场,或者,地震后的废墟。他心不在焉地收拾了收拾,又给母亲打电话,没通,他继续俯身收拾。
大约一刻钟后,老六的电话来了。
“出事了,你妈已经连夜逃出G市。你一个人在家,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妈,出什么事?”慕远一头雾水,他能够想象得出的最险恶的事情,莫过于母亲*被警方抓了。
“我不多说了,搞不好你的电话被监听。记住我的话,不论你妈以前跟你提过什么,咬死不说,老板不会亏待你的。”
“我妈她究竟在哪里?”慕远吼。电话却咔哒一声挂了。
片刻后电话又响了,他家有来电显示,他看出是宁宁家的电话。刚想接,突想到宁宁的父亲是警察,不免踌躇。万一不是宁宁呢?
电话回荡好久,终于歇了。可他却忍受不住,万一是宁宁,宁宁后悔了,要跟他重归于好。
他大义凛然回拨过去。果然是宁宁,哽咽着说想见他。她的哭声像一把扫帚把他脑子里的那点彷徨清除得干干净净。
约会地点还是在老地方——海关大院门口的老榕下。那榕树有百年历史了吧,胡子老长,枝干虬结,因为见证了一茬茬的爱情,而宝相庄严。
那一晚,他一定看到慕远怀着鸳梦重温的心情欣喜地朝他奔去,也能猜到躲在远处的宁宁欲近又不敢的矛盾心绪,风雨落在他身上,他发出叹息——可终究只是叹息而已。
慕远被蹿出来的缉私警察制服的时候,看到白色裙裾的影子在雨中一闪而逝。
他想喊叫,但寒意四起,那声呼喊最终冻死在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