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佝偻着身子摸进厨房,点起一盏油灯四处找吃的。
破旧的木柜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又去翻灶台上的锅,锅里倒是有些东西,
仔细一看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钱氏煮的红薯粗米糊糊,
当时他们吃完还剩半锅留着给杨大宝吃,此时的锅里只剩薄薄一层贴在锅底,
看来杨大宝也是靠这些对付了一天,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怕也不会自己做吃的,
陈寡妇更不用想,她压根看不上这样的吃食,估摸着又回她原来的住处开小灶去了,
所以锅才原封不动的摆在灶台上,连火都没再升起过。
杨老头也懒得生火加热,他现在饿得头晕眼花,随便拿把木勺刮着锅底吃起来。
东西一进嘴便是一阵剧痛,舌头的伤口被食物一刺激又开始流血,
好在都是些糊糊,吃起来不费什么劲,杨老头忍着剧痛将锅底刮干净,
虽然没有吃饱,肚子却不那么难受了,人也有了点精神,
他从衣兜里摸出李采儿塞给他的药粉倒进嘴里止血,之后便坐在厨房门口发呆,
望着寂静又狭小的院子,他回忆起当初在清河村的时候,那时候一家人住一个院子,很是热闹,
那时候随时做工回家,厨房都有一锅热水温在灶台上供他随时取用,
橱柜里会放着特意为他留的饭菜,他一回来,不管多晚都能吃上热饭热菜。
可这会儿呢?厨房里冷锅冷灶的,别说用热水了,他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家里没有一点烟火气,冷冷清清的,他有三个儿子,晚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杨老头老泪纵横,心道:“错了,大错特错,杨二杨三,是爹错了,爹后悔了!”
“爹不该偏心,不该让杨二从军,不该跟杨三断亲,不该让钱氏胡来………”
杨老头坐在厨房门口哭了许久,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盘算以后的日子,
这两年为了给杨大和杨大宝治病,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竟比刚落户杨大宝还没考中秀才那会儿还要艰难,
刚落户那会儿有官府和柳家的补贴,他们不仅能吃饱,还时不时沾柳家的光吃上几顿肉,
可自从跟柳家退婚断了来往后,杨大宝名声坏了又欠了钱,这两年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米换成了夹杂细糠的粗米,还不够吃,得拌着红薯一起煮,
他一个人种地养一家子人又怎么够吃,
若不是官府推广种植的高产土豆,他们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
眼看就要到秋收的季节,偏偏起了战乱,不逃难又怕遇到在清河村遭遇的事,逃的话粮食又收不上来,
去仓河村这一趟他没要到粮食和钱不说还遭了大罪,
剩下的这点粮食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他们走出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