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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为二人撩起珠帘。
孟氏微笑颔首,带着云想容进了里屋。
方进门,一眼就从满屋子人中看到两个不该出现在济安侯府的人。
沈四和卫二家的!
沈四今日换回了男孩子的装扮,穿了身湖蓝色的杭绸袄子,头发整整齐齐梳在头顶,用湖蓝色的发带固定,露出漂亮白皙的脸。他安静的坐在祖父云贤身边,年龄虽小,但稳重自持,透着矜贵之气。
卫二家的站在沈四身后,穿了身墨绿色的细棉长比甲,里头是蛋清色的长裙,干干净净的一打扮,倒是显得她年轻了几岁。
见了孟氏和云想容,沈四仍旧是平时那副不多言语的样子,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随意看了云想容一眼就看向别处。反倒是卫二家的红了脸,想说话,碍于场合又只能沉默。
云想容暗讽,沈菊花这个人从小就这个臭脾气,再加上他翻云覆雨的能力,将来肯定是个祸害。祖父是喝了多少酒,还是吃错哪副药了,才把他给弄到家里来。
看这个架势,明显是要收留他们了。
孟氏带着云想容上前,给老夫人和云贤行了礼,又问候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云想容则给几位堂兄堂姐行礼。其余人对她都是淡淡的,只有大堂兄云佳宜放下茶盏,起身到云想容跟前摸摸她的头:“卿卿又长高了。”
大堂兄云佳宜,表字以墨,今年二十岁,任国子监五经博士,专职研究《周易》,虽只是个从八品的官,但岳家却是国子监祭酒邢远淮,所以平日称不上官运亨通,也是悠然自得。他才刚成婚不到一年,妻子邢氏如今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前世的云佳宜对她就一直很好,她出阁时,还是他背的她。
见了故人,云想容很是开怀,仰着头对云佳宜笑,云佳宜就掐了掐她的脸蛋。
云贤最喜欢这种全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加之今日已经请了皇上圣旨,皇上不仅对他赞许有加,大赞他“当真不辜负‘贤’名”,还当即封了承平侯的遗孤为承平伯,食俸七百石。想来,承平侯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云贤的心情越发的好了。
老夫人见人到齐了,道:“这位是承平侯的遗孤四少爷沈奕昀。皇上开恩,已降旨加封他为承平伯,往后要住在咱们府上。”
沈奕昀和卫二家的团团行礼,众人还礼。
原来他大名叫沈“亦云”?云想容行过礼,安静的站在孟氏身旁。
云贤笑着与老夫人商议:“奕哥儿往后不如就跟着你?我与沈从峦交好一回,由你来教导,我放心些。”
老夫人有些意外,其实她是打心底里不欢迎沈奕昀的,皇帝厚待他,还不是为了平悠悠之口?这样的人,放在自己府里早晚是祸害。
可老夫人不能拂了云贤的面子,微笑着欠身,左臂搭在罗汉床中间的束腰鼓腿的红木矮桌上,表现出十足的尊重与关切,商量道:“妾身也觉得您说的极是。只是我如今上了年纪,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妾身怕力不从心,不像他们年轻人精力旺盛,能够照顾周全。”
云贤一想也对:“你说的是。”目光就移向三个儿媳。
大儿媳钱氏生养了大少爷云佳宜和二少爷云佑宜。这两个孩子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已经另立了院子,倒是不用她带,她只需照顾如今十岁的四小姐云娇容即可。只是她的脾气泼辣,大儿子又老实木讷,都四十岁了还只是个八品的宝钞提举司提举,因着没有升迁,一直都被家兄是国子监司业的钱氏压着一头,奕哥儿若去了,怕是不得安生。
二儿媳汤氏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又膝下无子,如今只要教导嫡出的三小姐云怜容和潘姨娘所出的五小姐云嫣容即可,将奕哥儿交给汤氏,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二儿子云恒官拜正三品通政,平日为人难免谨慎些,若知道奕哥儿的身世,怕还会想法子推脱。先将孩子送去,在接回来,难免会让这孩子多想。
既然要留他,就要让他宾至如归才对。
云贤最后将目光落在三儿媳身上。
孟氏虽是商贾侄女,但性情温婉善良,孝顺谦恭,又只需要照顾一个卿卿。卿卿今年六岁,还和奕哥儿同岁。
云贤有了主意,笑着道:“老三家的。”
孟氏站起身,恭敬的道:“父亲。”
“嗯。”云贤捋顺着胡须,满意的点头,道:“我将奕哥儿托付给你来照顾,如何?”
沈四可是个天大的大麻烦啊!
云想容不等孟氏回答,就走到前头,给云贤行礼,道:“祖父,孙女觉得不妥。”
“哦?卿卿说说,怎么不妥了?”
孟氏刚想应下,就被云想容截断了话茬,见云贤挑起浓眉,担心女儿说错话,紧张的咬唇。
云想容心里知道的原因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且她和母亲都是内宅妇人,不能干预外头的事,更何况,沈四身世再麻烦,云贤这个一家之主都允许他进门了,又有什么办法?
云想容一时间觉得头大如斗,可又不能眼看着娘亲惹上这个麻烦,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憋了半天才道:“那个,祖母说‘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沈小伯爷来不合适。”
话音刚落,老夫人和云贤不约而同的笑了,汤氏也是掩口笑。
沈奕昀低着头咳嗽了一声,黑曜石一般的漆黑的凤眼中难掩笑意。
云想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谁也没说要她跟沈四一个屋睡吧?在说他们才都六岁。这反而让人觉得,她是孩子气,怕有人抢了她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