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里走去,难免流转眸子打量。胡家不过是间寻常二进宅院,石砖院墙上攀爬夕颜花干枯藤蔓,屋舍也是半不旧,院落宽敞,十分整洁,前院葡萄架下布设石桌石凳,桌面上还刻着象棋棋盘。前厅中一应摆设也均陈旧了,可依旧是整洁非常,窗边小几上一尊白瓷美人觚,里头插着折桃花,倒显出一些女儿家蕙质兰心来。
胡家落末,如今只剩下胡樊一根独苗,还有一些旁支亲友如今都淮南老家,也早疏远了。胡樊官居从五品,又没有宗族能力支撑,九年来一直都鸿胪寺左少卿位置上不曾升迁,京都寸土寸金之地,能有一座二进宅院,已属不易。
胡樊亲热拉着他手为他引荐,“这是你舅母。”
妇人身着深紫色碎花锦缎褶子,面似银盆饱满,长了双飞扬入鬓长眉,身材丰腴,气度十分雍容。
沈奕昀温文行礼,清越声音充满激动和欢喜:“舅母。”
“些起来。”吴氏双手搀扶,打量着沈奕昀,眼泪却眼圈里打转:“竟然长这样大了,你模样儿,真跟妹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你周岁时,我去看过。当时还是那么一丁点儿。想不到那日一别,便是十五年过去,物是人非……你如今这么大了,生如此好,又争气,妹妹和妹婿知道了,不知会有多开心。”
说到伤心处,吴氏已然哽咽。胡樊也是默然。
想起亡故父母姊妹,沈奕昀心中锥刺一般疼痛。面上却依旧如常笑着,道:“舅母不必悲感,时逢乱世,能有如此境遇也属寻常,只要活着人未曾忘怀他们,便也够了。”
胡樊强压下悲伤,道:“默存说有理,不愧是中了探花郎人。”又拉过一旁中等身材,二十出头青年:“这是你大表哥施文,如今正闭门苦读。今年也下场大比了,却依旧是个举人。”
被胡樊这样一说,胡施文却丝毫没有不。反而给沈奕昀行礼:“如今我有个探花郎表弟,课业上可也有人帮衬我了。”
“大表哥。”沈奕昀忙行礼相还。
胡施武性子开朗,也不等胡樊介绍,就搂着沈奕昀肩膀道:“改日我也要跟表弟好生探讨学问。”
胡樊笑道:“这是你二表哥施武。”
“二表哥。”沈奕昀行礼。
胡施武还礼,仪态风流雅致。丝毫没有名字来孔武。
吴氏笑着拉过女儿,道:“媚儿,还不给你……默存是十六岁?”
沈奕昀笑道:“舅母,我十六,八月十九生。”
“那媚儿便是你表妹了。”
胡媚儿大方给沈奕昀行礼,沈奕昀也还礼。
胡媚儿个子高挑。生了一双与其母相同飞扬入鬓长眉,身材也是珠圆玉润,五官不是十分漂亮。却胜少女灵动气质,一笑,左脸颊就露出一个小酒窝,十分可爱讨喜。见了“表哥”,胡媚儿觉得奇。笑眯眯问:“表哥,你可会功夫吗?”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吴氏沉下脸。唤了声:“媚儿!”
胡媚儿憋着嘴退后了一步,委屈绞着手指。
见沈奕昀面露不解,胡施文笑道:“你不知道,三妹妹整日里痴迷武学,就喜欢那些拳脚功夫,没事儿见了会功夫就要跟人动手呢。”又笑着对胡媚儿道:“你别胡闹,表弟瞧着便是温文尔雅读书人,哪里会那些?你可别乱来!”
“知道了。”胡媚儿越加委屈了。
见多了世家扭捏小姐,胡媚儿如此可爱直接,到像极了敢当中给人甩脸子从不做作云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