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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不乏楚怀沙这种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保家卫国的,可是,绝不会有人乐意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与楚怀沙同样的结论,兴许他们真正的置身同样的情况下的时候,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做过之后,少不得要以死谢天下人,毕竟那是好几千条人命。
不过,张大学士显然不会是这样的人,他的为官之道是思危、思变、思退,留的有用之身以报效国家,人犯了错,就无法为国尽忠了,他这样学富五车的人是国之栋梁,国家是不能离开他的。
正因为他的重要性,所以,在楚怀沙一案上必须站对位置,不封住天下悠悠众口,他便也与那彭太师无异了。
对于当日武子青的威胁,张大学士并不怕,彭党要保住周延,势必会做足了小动作,其实,他可以不动的,没想到睿王偏偏跟他作对似的,就拽着裴大人不放,若是任由那边拖下去,谁也不兑掉这一对已进入死局的死卒,他的半生清誉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事情的进展让他发愁,却没想到走投无路之际,程水若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过节,便一定要让那两个人死,说不得他还要将这个女人哄好了才行,既然方法可行,办的事情又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便依了她又如何?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瞧了程水若一眼,她改名程水若,模样虽没大变,却是比往日里精神了许多,没了脂粉装扮绫罗绸缎,布衣钗裙却是生出另一番味道来,一双大眼睛格外的灵动,浅笑颔首之时少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多的却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
张大学士不知道为何看见眼前这女子竟然会生出一种浅浅的畏惧之心,想了想,有暗暗的呸了一声,必是她心思狠毒让他起了戒心,看来往日里这女人装的太过,如今有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好在他没有将她抬进门,否则还真不知道会被她将家里折腾成什么模样。
这种女人么,玩玩便是了!
心头如是想,面上却是笑吟吟的,虽是与程水若坐的远远的,却是略微俯下身子,亲切的低声笑道,“我如此帮你,你如何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老色狼!
程水若暗骂一声,笑笑道,“张大学士为国之栋梁,这事是为国为民除害的大事,豫州城的父老必会为张大学士立生祠,日夜供奉。”
张大学士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轻轻摇晃,低声笑道,“我可不要这个。你离开京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摇身一变就成了神医了?当日我可不知道你有如此本事。”
眼前这位貌似谈完了公事便打算赖着不走,竟然跟她叙旧,程水若咬咬牙,却是不打算与他敷衍,端起茶杯起身道,“我有什么本事张大学士不知道才是正理,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去我干爷爷家里与他聊聊,就不送了。”
说着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管张大学士是何反应,扭身便往后堂走去。
才进后堂,便开骂,“这老不休,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东西!”
小环轻手轻脚的跟上来,见程水若气的脸色发青,恨不得将那色鬼给扔出去,噗哧一声笑道,“往日里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水若被个老男人给调戏,还不得不忍着,哪儿会有什么好心情,瞪了小环一眼,“你还有心情取笑我,都不见你帮我说半句话,不行,我非找人揍他一顿不可。你去跟武将军说一声,让他借几个人给我用!”
程水若说的是气话,即便要揍人也不能借军中的人,偏生小环对如今的程水若还不大有信心,知道她做事有些冲动,连忙拉着她的手,“小姐,你往日里说,对付这老混蛋,能哄就哄,不能哄就让人赶出去就是了,反正他自恃君子之风,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可别冲动啊!大不了咱们不理他就是了,要是真把朝廷命官,还是钦差给打了,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见小环是真的急了,程水若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我也不能白吃了这么个亏,一想到那老混蛋我就恶心,你帮我想法子收拾他吧。要是不行,我就找人去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小环闻言眼珠子一转,立马道,“要对付他还不容易,小姐说过,这人看重脸面可比什么都要紧,要收拾他,让他大大的丢一次脸就比揍他一顿还难受。”
这会儿正满肚子郁闷的张大学士自然不知道后堂有两个小女子打好了算盘要算计他,只是满肚子腹诽程水若架子太高,竟然说完正事儿便端茶送客,往日里的臭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改。
回到了后面的花厅,将与张大学士的一番话与武子青交了底,程水若这才匆匆的往二进的院子走去,方白苏如今和霁风两个一同读书,她是日日都要过来瞧瞧的。
方白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洗干净脸上的尘土之后,如今的脸已尽数褪去了往日的稚气,瞧着与这时代贫苦人家出来的这般年纪的孩子没什么大的区别,若非看过他当日天真烂漫的模样程水若几乎要以为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了。
抱着书本在看,眼神却是涣散,连程水若过来了也不知道,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吁了一声,霁风赶紧捂上要发出声音的嘴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程水若,眼中露出欣喜的神采。
程水若冲着他笑了笑,往门外指了指,霁风便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推开凳子往外走去。
今天先生不来,因此只是两个孩子自己看书写字,霁风一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方白苏和程水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