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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巷子,因早上的雾还未散尽,更显得曲折幽长。在手心呵着热气,她穿过巷子,刚一拐弯,身后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小英吓了一跳,张嘴要叫时那人已经自后捂住她的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松了口气,她回过头,低唤了一声“二郎”。
顾润看着她,轻佻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这么难看的表情,可是又受了那小贱人的气?”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来小英就黑了脸,愤愤地说了一匣子李玉娘的坏话。顾润皱了下眉,也不耐听她说那些哆嗦的气话,“要教训那贱人有得是时间,你先说说我那位嫂嫂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小英神色一黯,现出三分悲伤之色。可立刻就抱怨:“娘子现在是病得糊涂了,被李玉娘那个贱人哄得团团转,倒把我这个老人儿看作仇人一样,真是可恼……”
顾润竖起眉毛,有些不耐地道:“你只说她还能不能熬过今天。”见小英迟疑着摇了摇头,顾润便现出喜色来,“可是老天助我!”哼了两声,他低声自语:“好好的一个富家娘子,偏偏看上重光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书呆子。现在还不是落得个人财两失的地位……”
抬起头,他盯住小英,笑问:“怎么样?我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小英垂下眼帘,不敢去看顾润的眼睛,低声道:“二郎,这种事不大好吧!再怎么说,我也是顾家的婢女,做这种事……”
抿唇一笑,顾润也不避忌,伸手就环住小英的肩膀,小英被吓了一跳,闪了闪却并没有立刻推开他。顾润眯了下眼,将她拥得更近,神态上也更为亲热,“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婢女吗?你要知道,现在我家兄长已经没了,等嫂嫂一死,她这份家产还能不能留在顾家可不一定了。你就不怕被一起送到姜家去?姜家那个恶婆娘可不是个善男信女,你受不受得了啊?”
小英的身子抖了一下。却强笑着道:“二郎莫要吓我了,我家娘子膝下有子,这家产论理是该留给小郎的,怎么会返回顾家呢?”
“也是,还有昱儿在嘛!可惜昱儿那么小,他知道什么呢?偌大家产还不是被李玉娘那个小贱人掌控在手?难道你甘心被她整天呼来喝去,压得喘不过气来吗?”看看小英一会儿红一会白的脸色,他又道:“如果你帮我,那就又不同了。我是昱儿的新叔叔,难道还会亏了他吗?就是让你帮我这么个小忙,也不过是不想让那贱人奸计得逞罢了。你也说我家嫂嫂现在病得糊涂了,要是现在我这个顾家二郎还不出手的话,那贱人还不哄着嫂嫂把家产白送给她啊?”
终于抬起头来,小英盯着顾润,轻声问:“我若帮了二郎,会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顾润笑着用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说呢?事情成了,难道我还能再让你做个普通婢女不成?可怜如此红颜玉容,怎忍让你叠床铺被?”
小英的脸一红,可眼睛却亮了起来。顾润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到时候那李玉娘随你怎么处置。”
如同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小英最后的心理防线完全被压跨了。也不再推拒,她抬眼飞了个媚眼,柔声道:“还请二郎怜惜……”
“那是,”顾润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凑过去香了一个,“乖啊,现在先去办正经事。”
还是初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小英飞红了面颊,羞涩地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顾润看着小英的背影融入雾气中,敛去脸上的笑,低哼了一声后便往巷子外走去。
雾气如乳,久久未曾消散……
临近巷子的道路上,停了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顾润出了巷子,也不看那窝在车辕上的车夫,径直揭开帘子上了马车。笑着对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留须男子点头道:“王押司,事情看来是成了。”
“是吗?”那被称作王押司的男人“哼”了一声,却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顾润也不恼,只陪着笑脸道:“小的知道王押司是看不上顾家这么点产业的,不过小的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东西只要一到手,自然会好好孝顺押司您的。”
王押司终于睁开了眼,瞥了一眼顾润,笑道:“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过你也莫要得意忘形,衙门里该要打点的人还多着呢!”
顾润唯唯应是,可低下头貌似恭顺的表情下却是暗自撇了撇嘴。一群叮住就不撒嘴的蚂蝗,可别闹到最后,他还落个一无所有。虽然心里腹诽,可嘴上却甜得似抹了蜜。“押司您是什么人物啊!就是县令大人也得敬您三分呢!这衙门里还不是您说了算……要不是您嫌我年岁大了,小的还真想拜在您膝下做个螟蛉义子,好好跟着您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呢!”
王押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下车厢。没听到外面有回应,顾润便讨好地道:“可能车夫又睡着了,小的去喊……”话音未落,马车却已经动了起来。
一声清叱,一记响鞭,在清晨的雾色中,马车缓缓地驶过街市,往雾气深处而去……
脚步匆匆,小英心里头有些发慌,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雾色里是有些什么人跟着的。回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壮着胆子,停下脚步静等了一会儿,又往回走了两步,还未等她看到什么,却突觉斜对面似乎来了什么,一个转身,险些和人撞在一起。
“啊!哪个没长眼睛的……”泼辣的喝骂之声,让小英怔了怔。缓过神来才知竟是差点和沈三娘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