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青戎,我……”她涩声低喃,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事情说出来,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咳。她还没回过头去,萧青戎已经笑着挥了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是街上吧!”不满的声音是清朗的少年音。李玉娘扭头看着眉头拧成川字的蒲安还有掩唇轻咳的许山,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正待爬起身来。萧青戎已经就这么抱着她一跃而起。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经过这么一闹,李玉娘倒是心情缓和许多。在之后沈三娘感慨着把事情说完时也能平心静气地听完。
“萧青戎,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不是象三娘姐姐说的一样是一时气愤说漏了嘴,我是故意的。我只想着顾二那厮要闹,那就闹好了,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要他好过……”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顾昱的表情,甚至连饭都只吃了几口。我想,他可能担心小英的……我知道他很恨小英,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他曾把小英当成是姐姐一样,也不会那么恨了不是吗?”
“萧青戎,你说小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她要是死了,算是我害死的吗?不是!我根本就没害她……她就是死了真成了鬼也不成缠着我是不是……”
寒冷的冬夜,寂静如水,天空却是极蓝,星星很亮,就那样一闪一闪的好象是一双又一双的眼睛……
这样躺在屋顶上看它们。会觉得它们亲近得好象是要和你说些什么。
李玉娘絮絮叨叨地念着,身边的男人却是一直沉默着。只有温暖的怀抱将她拥得越来越紧,让她在这样的冬夜也不觉得冷。
“萧青戎,”她低声唤着,在微光里仿佛看得到自己哈出的白气。低声一叹,她侧过脸在男人的怀里缩了缩肩,脸颊在他的胸前蹭了下,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我说,你真地有一直在听我说吗?不是,已经睡着了吧?”
男人低笑出声,用手指绕着她的发丝。“不管你说多久,我都会一直在这儿听着,哪怕你说到头发都白了,满脸皱纹,我也会陪着你的……”
人,总是喜欢听诺言,尤其是女人。这样的星夜,无数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细细低语,说着一些在别人看来可能极其无聊的情话,都以为是永远,却不知这世界从来都没有永远……
清晨醒来,都是新的一天。
又过得两日,便是搬迁的日子。虽然小家小业。可拢在一起的大小箱笼,却还是足足堆了四辆马车。虽然许山一再说“旧东西丢掉就是,回头再买新的”。可沈三娘收拾来收拾去,丢了再捡,到最后搬家的时候竟是一件旧物也没丢掉,就连厨房里用了许多年的砧板都没落下。
“你别看东西小,可丢了哪样都得棘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可儿发笑:“怕什么,许大哥不是说买新的嘛!再说了,三娘姐姐,你以后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以后,可就是婢女服侍你了……”
沈三娘一笑。低下头脸上却现出一丝忧色。李玉娘瞥见,转了转眼珠,便知道她心里担忧的是什么了。笑笑,她故意尖着嗓子道:“买婢女?若买来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岂不糟了!万一勾引我家官人,可不……啊,好姐姐,你莫要那么大力……”
揉着肩膀,她笑着搂住气乎乎瞪她的沈三娘,“让我来教姐姐个乖,挑人来使还不都是由姐姐做主,是挑年轻貌美的还是挑年老色衰的还不都在姐姐你吗?”
沈三娘目光一瞬,脸上仍是有三分薄怒之意:“要是靠防贼一样防着才能抓牢官人的心,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说完,又瞪李玉娘,“怎么着,你那萧郎你也要成天系在裙带上吗?”
李玉娘只笑不语,心里却道:哪怕现在是一夫多妾的社会,我却也容不得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男人。可是你呢?三娘姐姐,你性子这样刚烈,若有朝一日,许大哥也要纳妾,你会怎么办?
心中郁郁,却脸上却仍是笑盈盈的,并不显半分阴沉。
突听得外面传来吵杂之声,李玉娘皱起眉来,惊问:“姐姐,可曾听到有人唤我?”侧耳细听,确是有女人在喊她。一个女人的发尖的声音……
“奇怪,这好象……”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车里三个女人险些跌作一团。李玉娘稳住身形,撩开帘子往外一看,不禁怔住。
今日杭州阴天有雪,小北风,天气比往日更冷三分。可眼前这在巷子里截在马前的女人却是光着一双脚的。
光着脚的女人身上是一件肥大穿在身上发旷的袄子,下身是一条死档的棉裤,可上半截却是结着大片褐色的血痂,看起来脏兮兮的。乱草一样的长发随风飞扬着。一时遮掩了脸孔,一时又露那张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眸。
眼前的小英,看起来比前两天情况还要差。可让李玉娘震惊的却不单只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抱在怀里的那个襁褓。那襁褓,不是现代看过的鲜艳的漂亮的,也不是姜氏之前一针一线细细缝入爱心的襁褓。不过是用还粘着血的被子裹起来,看上去只让人觉得从心里发毛。
看不清楚襁褓中婴儿的情形,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吸,让人知道这包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是活的。
李玉娘咽了下口水,轻轻拍了拍紧张地揪着她衣服的可儿,却没有下车,而是扬声喊道:“师傅,还不快走等什么啊?”
小英的造型让她从心里往外都怕,实在不想多做纠缠,却不想那车夫皱起眉,竟是恼道:“这疯婆子挡在……”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还低着头的小英突然猛然抬头,一双眼泛着红光:“你才是疯子,你这疯子,你和那妖怪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