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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对这朱家的长女并不深刻,只隐约记得是个粉团一样的小东西,怎么现在大了后竟这么恶毒。
虽气得肺都要炸了,可当朱煦盈盈起身相拜,一脸惶恐不安地道着歉时,她也只能说声不要紧,再柔声相劝莫要放在心上。
当着这么多人面,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齐的。可不曾想她自己说完后,朱煦转回去竟是拉着朱熙笑着道:“熙哥儿,姐姐不是故意把那东西摔坏的。不如,姐姐陪你啊!我房里那些个东西任你选就是……”
听得“任选”两字,才四岁的孩子眼珠转着,脸上的表情竟是有着特别的狡黠。“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个玉坠,看起来也不好看!姐姐,你真地任我随便选?”
被那带着欢欣的童声气得几乎撅了过去。李玉娘抿着唇,想让自己平静下去都不能。
目光紧紧地盯着可乐,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怎么可以不喜欢?那是娘的一片心意啊!是娘的心啊……”
看她一眼,孟孺人暗自一叹,正想劝上一句,亭前已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举目看去,却是有一些少年少女鱼贯步上正对着花亭的台子。又有两个妇人一前一后地走入花亭。
头里的妇人二十多岁,一身素衣,未施脂粉,却是明眸皓齿生得极是美丽,正是善堂的管事白娘子。
而后头那个穿着绛红色轻裘不过十六七岁的**却是身形瘦削,一副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模样。孟孺人倒常在李玉娘身边见到,知道那是李玉娘的义妹。因此便冲着她招了招手,想着她过来也能劝劝李玉娘。
可儿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对着陶夫人和孟孺人施礼后拒绝了王香萃要往下挪的好意,只在李玉娘身后的小凳上坐下。
李玉娘看了看可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可儿,虽说前年便嫁了蒲安,又帮着她管理家中诸多事务,可一旦出了家门,到底还是有些脱不开小家子气。
可儿抬起头来看着李玉娘,先是一笑,又皱起眉来。因着人多,不好相问,她便用眼神相询。李玉娘垂下眼帘,颇有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时的感觉。可儿顺着她的目光往对面一看,脸色微变,虽没人说也隐约明白李玉娘为的什么眼圈泛红了。
转过头去,她低唤了一声:“小红,”原本一直立在李玉娘身后的婢女便立刻俯过身来,在她耳边悄悄把事情说了。越听,可儿脸色便越不好看,扭头看向对面时,便特意狠狠瞪了朱煦两眼。
似乎是察觉出可儿的怒视,朱煦转过目光,却是挑起眉冷冷一笑。清秀的面庞透出的却是张扬的轻蔑。
可儿大怒,先是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死丫头”,但立刻又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失了身份。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和一个黄毛丫头质的什么气呢!咬着牙,她把目光转到朱熙身上,便现出怜爱之色。心里只道:“这便是姐姐的儿子了,果然生得可爱,瞧这眼睛,最是象姐姐……”
忽地挑起眉来,她扭头招了小红,附耳过去低语数句,虽是刻意压着,可脸上却仍忍不住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只是这会亭中众人的目光大多都已转向外面,又有好奇地看着白薇的,竟是没几个留意到这头的动静。
虽是被众人这么盯着,白薇脸上却仍是平静淡然,先是施了一礼,又说了些吉祥话,便举手拍了拍手掌,便有两个男子抬了一只大木箱过来。她取了钥匙开了木箱,拿出一本厚厚的帐本,便平直铺述这一年里善堂所做种种事务。口齿伶俐,叙事清楚,竟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将善堂中一整年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又道:“这木箱中便是帐簿。已经经由慧心师太、王娘子又并几位监事查阅过,如在场诸位仍有疑问亦可当场审阅。”
话说得通透,却没有哪个愿意费那个事去。就算有谁在心底暗暗觉得白薇管着善堂的帐目,不可能不贪,却也不会做这出头鸟显出自己的小家子气来。
坐在上首的陶夫人便笑起来,赞许地对孟孺人道:“这位白娘子却也是个能人,最难得就是这么有善心。我听说城中不少百姓都叫她菩萨的,可是?”
孟孺人挑起眉,只是一笑,却没有答。陶夫人来得不久,知道得不清不楚,可她却是知道这位白娘子的底细的。虽这几年白薇也是为善乡里,做了不少事情。却在很多人眼里,到底还是个底子不干净的娼妇。听玉娘说过,大前年竟是嫁了衙门里的一个什么都头,也真难为那都头竟不嫌弃。
心里暗笑,可面上却只是笑着点头,又道:“何止是这位白娘子,在座诸位娘子哪个不是菩萨心肠?尤其是夫人您,百姓们哪个不知知府夫人是个大善人呢!还有慧心师太,这样大的功德便是相国寺时原高僧也比不过的……”
花花轿子人人会抬,这所谓的上流社会不就是人捧人,互相给个面子的地儿嘛!
看着陶夫人难掩的得意,孟孺人也笑了起来。又探身过去问坐在陶夫人身旁的慧心师太:“师太,不是说有表演吗?”
慧心师太笑着应声,虽是出家人,却也有几分得意之色。就象孟孺人说的,这样大的功德,足以让她成为杭州、不,整个大宋出了名的得道大德。更何况,还有那些俗世人都喜欢的……
收敛心神,慧心师太淡然一笑,冲着白薇招了招手。站在亭中的白薇便意会过来,吩咐人先抬了木箱出去,便走出亭中,不消片刻,花亭外便传来丝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