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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戎挑眉一笑,平声道:“就是阴你又如何?现在,你逃不掉了。所有的人都看见你杀了人。”冷冷地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其实有人觉得即使你死了也不足以偿命,可是除了这样又能怎样呢?到底他的心肠还不够硬。若是我,会让你觉得生不如死……”
摇着头,崔妈妈只觉得身体从心往外都冷。一步步后退着,她猛地转过身冲着里院狂奔而去。可不过两步,就被人拦下。那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微黑的男人,她不认识却莫名地觉得怕了。虽然不象刚才那男人身上有危险的杀气,可这男人看她的眼神却是让她觉得慌了神。
“崔妈妈,本官乃是杭州府都头陆五。”男人沉声说着,虽然没有上前,却让崔妈妈吓得几乎跌倒。
这名字,好生熟悉……猛地回头瞪着正静静地望过来的白薇,她的脸扭曲着,一双眼直要瞪了出来:“贱人,你害我!你害我……”
扭头看着自大门外涌入的皂衣衙役,崔妈妈再也撑住,直接瘫软在地,还要衙役过来硬拖着才能动得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看着那些衙役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又是察看现场,又是在外面盘问证人,李玉娘只觉得这竟象是场不真实的梦……
第十八章直言相问
“都结束了……”陆五慢慢走过来,低声说着。
“结束了?”白薇抬起眼眸望着他,嘴唇微颤,欲笑还伤。
一旁的陆大娘看不过眼,忍不住又是低声嘀咕起来。虽然初战失败,可不代表她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心思,少不得以后还要旧事重提。只是这会儿,一场纷乱却是累了,也提不起精神来再闹。
李玉娘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陆五伸出手轻轻牵住白薇的手,虽然不是紧紧握着,可在众人面前却已经算是陆五最大的亲近尺度,所以白薇望向陆五的眼神便盈满了既喜且惊的复杂情绪。可是,她要看的并不是这个。不是揩手共度了难关的夫妻,也不是那头仍一脸兴奋的蒲安,甚至不是正笑吟吟地望过来的萧青戎……
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仍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不知是疏忽还是怎么的,竟到现在也没有衙役过来故去尸体,也没忤作过来验尸。那应该已经冰冷的尸体仍就那样躺在血泊中,被血涂花的下半张脸,仿佛诡异地挂着一张怵人的笑脸……
瞳孔微缩,李玉娘不敢再瞧,涩声低喃出声道:“结束了?!那人……”责难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似铁锈一样刮着舌头,让整个口腔都泛上一股腥味,却仍没有办法就那样说出来。
无法平静下来,刚刚目睹一场死亡后,她的心乱成一团。这不是她目睹的第一场死亡,从被斩首的米老大到尸体被丢进海中的水手……
虽然那年回到杭州后她给了那水手的家眷大笔银钱作抚恤金,又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那水手该死。在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杀戮在所难免。可是,偶尔她仍会做恶梦,醒来后一身冷汗。虽然有时候会有惭愧之感,可她从没有责怪过萧青戎的意思。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萧青戎救了她的命而反倒指责他的杀戮。可是今天,她在某个瞬间,责怪了萧青戎。
让崔妈妈背负杀人罪名受其应有刑法,该说是很妙的计划。可是,那个伍大官人虽然是个惹人厌的登徒子,却也罪不至死才是。甚至可以说,在这整件事里,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辜者……
咽了下口水,她抬眼看看正走到她面前,半俯下脸笑看着她的萧青戎,咬了咬牙还是道:“青戎,你以后莫要再……”
话还未说完,身后已有人吆喝着“让让啊”走过来。扭头看却是陈宽和另一个看着有几分面熟的衙役。不知怎么搞的,原本还在大堂里忙乎的衙役竟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个精光,大堂里便只有他们几人。而陈宽和那衙役也不知半拖半抬了一麻袋什么东西,竟是累得直喘粗气。
下意识地避开,李玉娘还在心里嘀咕,就见陈宽把那麻袋往地上一丢,叉着腰喘着气,竟是一脚踹在那伍大官人的尸体上,“死胖子,没事只知道吃,长得猪一样,累死老子了,说什么你也得补偿咱们哥俩儿……”
李玉娘挑起眉,又是惊讶又是奇怪,虽然陈宽对她的态度远不似几年前那个样子,可她仍觉得陈宽是个好人,怎么今日竟如此对死者不敬。就是陆大娘也似看不过眼去了,走过去骂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呢?难道不知道人死为大的道理吗?就算这混球惹人厌,你也不能……”
她话还没说话,就突然听到有人低声附合道:“就是,生不求恩死不还怨,我都死了,还找我要什么钱……”虽然声音很低,还有些怪怪的尾音,可陆大娘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分明就是发自脚下那具尸体。心里发毛,她低下头去,便见那一直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竟是突然动了下手指,然后竟是突然睁开眼来。
“诈尸啊!”被吓个半死,陆大娘直接跳了起来,大叫着闪到陆五身边,直接就把正与陆五脉脉凝望的白薇挤到一边去,紧紧地抓着陆五的手,竟是撒娇似地道:“小五,吓死娘了……”
不管是突然竟动了起来的尸体还是撒娇的陆大娘,都让李玉娘惊得口不能言。“他、他、他……”李玉娘伸手指着那慢慢爬起身来,竟是抬手去抹脸上血迹的伍大官人,结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