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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穿着居家的棉布衣裙,肩膀上搭着雪白的孔雀毛斗篷,全因着方才出门走的急,没腾出功夫来换衣裳。今日应当是上小朝,她不用到场,且此时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所以诸位大人都聚集在御书房里,就不知道皇帝老人家找她是为了什么。
皇帝换戴了翡翠戒指的手指头一下下叩着桌面,慵懒的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道:“程之林,你出来,才刚你要参奏谁来着,趁着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就说一说吧。”
“是,臣遵旨。”礼部员外郎程之林站了出来,行参拜大礼。
红绣眯了杏眼,奇怪的看了眼龙椅上的人,又回头看看那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很显然,这人参奏的一准儿是她啊。她犯了什么事儿?
红绣的心思还没转完,就听程之林道:“启奏皇上,诸葛红绣女子为官,深受皇恩却不知检点,勾结山贼响马,扰乱纲纪,证据确凿,请皇上治她的罪。”
李天启笑了起来,“红绣啊,有人参你呢。”
红绣现在满脑袋的问号,皇上给了她说话机会,她当然不会客气,当下问道:“程大人何出此言?”
程之林义愤填膺的道:“去往南方路途漫长,平日里多少山头路霸占山为王,祸害了多少百姓,为何偏赶上你送粮食的队伍一次都没有被劫?莫不是你给了那些山贼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同气连枝的”
“噗……”红绣很不客气的笑喷了。
李天启看了一眼笑的花枝乱颤的红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红绣连忙忍住噤声,心说程大人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笑望着皇帝,道:“回皇上的话,臣今儿个无话可说了。”
“是么、”李天启拉了长声儿,“你没话说,朕有话说。”
李天启站起身,才刚笑的云淡风轻的脸骤然一冷,跟换了张面具似的,呵斥道:
“程之林,枉你在朝为官,满腹的诗书,竟连个人味儿都不懂山贼响马尚且知道赈灾给老百姓救命的粮食不能抢,你今儿个却来参奏那个耗尽家财只顾着老百姓填饱肚子的善人留着你,朕还不如留着那有情有义的山贼来给朕做礼部员外郎来人,把程之林拉出去,斩首示众”
程之林吓的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摆正了姿势连连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臣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没考虑的透彻,贸然就来参奏诸葛大人了,皇上饶了臣吧”
红绣眼珠微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她才刚进御书房,急匆匆的行礼,却没有细细看都有谁。现在一看,才觉得在场的人员上大有端倪。三皇子,许国昌,这二人是三皇子一派的代表。太子,还有几名力挺太子的大人站在另一边。其他的便是工部尚书曾其修,和户部尚书商崇宝了,这二人是一直保持中立的。
朝中大位之争代表了三个观念的人,分别都来了几个最有权威的代表,一同来见证她被参奏的事。若这事不是皇帝特意设计的,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
在看皇帝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程之林不是在想向他求情似的,一个念头立即闪进红绣的脑海,隐约能够想通皇上今日找她来的两个目的了。第一,怕是要提醒她,对于她买粮的财力,运粮的能力,皇上很介意。第二,也是在告诉这三派的人,至少在目前为止,诸葛红绣是动不得的。
见红绣蹙眉沉思,别的大人也都冷眼旁观,李天启笑道:“红绣啊,你说呢?”那架势好似只要红绣稍微求个情儿,那位程大人就能免去被砍头的命运。
众人的目光,也都一下子投射在她身上。
红绣挑眉看了一眼皇帝,垂首道:“皇上名断,臣并无异议。”老家伙,你利用你的人来试探我,也连带着试探三派人的底线,如今还想让我给你的人求情?做梦
李天启怔愣一下,俨然猜透了红绣的想法,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来人,程之林罪无可恕,拉下去,斩首示众”
“是”
“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
侍卫上前来,拉着不停挣扎告饶的程之林退下了。那求饶的声音离着老远还听得见。
李天启转身坐回龙椅。指甲继续叩击桌面,不发一言。
丞相许国昌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程大人虽然言语适当,但是一心为国,其心可昭,请皇上饶他不死。”
三皇子见状也行礼道:“父皇,程大人罪不至死,请父皇开恩。”
“请父皇(皇上)开恩。”太子与其他在场大人也一并行礼。
李天启一直盯着没什么动作的红绣,道:“既是老丞相求情,朕便饶了他不似,改成杖责三十吧。”
“谢皇上圣恩。”众人齐齐下跪。
红绣也随大流,跟着跪下,心里却暗骂这老王八蛋好深的心机,又一次拿她来做文章当枪使。赶上休息日还让她来为这些狗屁遭遭的事烦心,真是可恶至极。
李天启拄着下巴摆摆手,一众人站起身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红绣垂首立着,却怎么都感觉得到皇帝一双眼总是盯着她,目光若有实质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也知道,这一次她没有响应皇上的号召捐个官去做,说不定碰触到了皇帝的底线。可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是一个人?
她从诸葛家外院的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点点赚来的银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须得靠她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她凭什么要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