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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昙夫人心中冷笑,赵婠那是什么样的人,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如今巴巴上门去求亲,除了给自己带来羞辱,就还是羞辱。
想到已经给慕容冲诞下长子的太子妃,西昙夫人既有羡妒亦有怜悯。她想,就算你给他生了儿子,为了赵婠,他照样能让你从正妻变成平妻乃至侧室。你衣不解带照顾他又能怎样?他一睁开眼睛,喊的还不是“赵婠”!?哪怕他的手指被赵婠斩掉一根,几乎死在她手里,他仍然疯狂地在藏宝机关楼的废墟里寻找她的尸骸。
——男人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更何况,这个得不到原本就是他的心头爱。
赵婠会见两位不速之客的地方在婠乐堂正厅。渝莲帝姬与西昙夫人一走进门来,旁的不管,先盯了越乐一眼。这位无论何时都带着蒙面巾的赵婠同门,被慕容冲恶意地揣测了一番,说他不是难看得不敢见人,就又是个老头子,因为赵婠似乎与老头儿们特别有缘。
渝莲帝姬与西昙夫人好奇地打量越乐,容貌如何不好评价,但人家那一头长得快及地的墨染乌发还有平静冷漠却清湛有神的双眼,都能说明此人的年纪并不大。
宾主落坐。赵婠笑得和善,渝莲帝姬与西昙夫人亦礼貌十足,只是对赵婠大变的容貌显示了几分讶异。寒喧了数句,西昙夫人还很客气地向赵婠道谢,说若不是当年她的提点,自己定然逃不过一劫。
赵婠微笑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她当时可说得明白,要想活,只有爬着出去。这对好面子的西昙夫人而言绝对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西昙夫人默然片刻,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赵婠叙旧,两个人之间恩怨交缠,根本没什么好交情。她不由怨恨慕容冲,明知道与赵婠不对付,却非要让她来当这个说客,这不是明摆着令她上门随便赵婠羞辱么?!
渝莲帝姬叹了口气,见西昙夫人无论如何都张不了口,只能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在说及慕容冲愿以后位相许时,那玄衣蒙面的男子一瞬间暴发出的怒焰居然让人有将焚为灰烬之感。好在,这气势一发即收,但是帝姬能肯定,此人的修为绝对可怕。
赵婠自然察觉到了越乐的不快,安抚般对他笑了笑,她转而对渝莲帝姬道:“贵国太子殿下的美意,我感激不尽。只是太子殿下应该清楚,我不是恋慕荣华权势之人。再者,”她淡淡笑道,“当年我就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更何况现如今,这天下配得上我的男人都难找!”
渝莲帝姬叹道:“凤皇已然料到你的答复。他让我告诉你,他如此,为的是向你显示他的诚意。西秦如此待你,你为何还留恋不去?就算你不愿意去北燕,只要你离开西秦,齐大宗师和我师父乃至大燕军队都愿意保你!”
赵婠目中渐有寒意,道:“他若是当真有诚意,便自缚其身到我国公府来,也任我囚禁三五个月。当年我在东鲁遇刺,他敢说没有参与其中?那位将孟大家引出大都城的北燕九品强者不是真阳宗的炽阳君?他为了将我掳去北燕,暗地里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我只不过装作不知而已。”
渝莲帝姬只是苦笑。西昙夫人忍不住道:“那你可知道,他为了从你手里逃出来,妄动门派禁术差点死了?饶是如此,他睁开眼睛要找的第一个人还是你!他在太后的藏宝楼废墟内找了三天三夜,连地下埋着的机关禁地被大白于天下,他也不管。遍寻不着你的尸骨,别人说你被烧得化成了灰,他疯了一样坐在地上大哭。”
赵婠静静地听着,面无波澜。等西昙夫人说完,她才讥讽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慕容冲最爱干的便是这种把戏。当年,在我面前,他让你滚;转身便对你软语劝哄。你们皆以为我乃不谙武道的弱女子,却不知我将你二人之言听得一清二楚!”
西昙夫人变了脸色,嗫嚅半天,终是无力闭嘴。无论慕容冲作出什么样的补救,赵婠心里对他的恶感只会有增无减,她只怕宁可亡命天涯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庇护。
渝莲帝姬与西昙夫人原本便没报有希望,见赵婠言语绝决,再坐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离开之前,西昙夫人将一副画留下,赵婠展开一看,分明是自己十几岁时的小像。她瞧着倒有几分稀奇,拿给越乐共赏。越乐指尖冒出真气,滋滋数声将画当着渝莲西昙二人的面给毁去,对赵婠说,我给你画一副更好的。
于是,西昙夫人回去之后告诉慕容冲,你死心吧,赵婠已经有男人了!
国公府第二位不速之客很快上了门。赵婠捏着落款为孟休戚的拜贴发了一会儿呆,再等她回过神来,孟休戚已经站在她不远处怔怔凝视着她,而越乐不知所踪。
赵婠不知说什么,孟休戚也只是沉默。她与他,皆感对方陌生。曾经青涩的情感历经五年岁月,当中又横亘着不可跨越的绝壁天堑,纵然再有心,也终无奈。
赵婠慢慢道:“尊师害我,你帮我。那年之事,一笔勾销。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东鲁,你放心。
孟休戚轻声道:“跟我走。无论哪里,只要你想!”
赵婠一愣,问道:“为了我,你愿意抛师弃家背国?”
孟休戚缓缓点头,目光中有坚定:“你不可能属于任何一国。无论你在哪个国家,都势必遭遇另两国的忌惮,会给你未来的人生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婠儿,你既然不贪恋权势,为何不抛下这一切?江湖悠游、明月清风,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