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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乐冷哼一声,一甩袖径自先行离去。赵婠脸上挂着甜笑,声音却冷若冰霜:“你若不是姓甄,今日必定横尸街头!”
甄斐慌忙弯腰躬身行礼,一迭声道:“在下唐突,冒犯了那位先生,当真是惭愧之极,还请小姐恕罪!”
赵婠凉凉道:“不敢当,我是你哪门子的小姐?你要见我何事?”
甄斐直起腰,听出赵婠话中大不耐烦之意,赶紧道:“在下欲向小姐赎回锦绣门孟大家与秀川王。”
赵婠眼一翻,嘲笑道:“你姓甄,又不姓孟,我提的条件可苛刻,你能作得了他们的主?”省省吧,你的真正来意只怕不是赎人。
甄斐正色道:“请小姐开出条件来,在下无不应允。”
赵婠来了兴趣,上上下下打量甄斐。他穿着普通的文士袍,也不是多好的料子,不过人不可貌相,也许他当真能出好价钱。她原本就没准备要孟家师徒俩出多重的赎金,但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她笑道:“甄先生请坐下说话。”
甄斐连忙谢座,又诚恳道:“听闻小姐的祖母同是甄家人,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在下还是希望小姐对秀川王格外宽容一些,他的母亲也是甄家女儿。”
赵婠一听,淡淡道:“听闻锦绣门有浩然正气诀、春秋笔法、浮沉扇法三门绝学,只要你拿得出修行功法,我就放他们走。什么时候拿来,我什么时候放人。”还敢拿血统论来套交情?本来没想要什么好东西,现在不要还不行了。
不料想,甄斐竟然如释重负,他笑道:“小姐可否备纸笔给在下一用?在下立时将这三门功法抄录下来,绝对不会有任何藏私之处。”
诶?这是什么情况?赵婠纳闷问道:“瞧你的样子不像个练家子,你怎么知道锦绣门的武学心法?更别说浩然正气诀还是镇门至宝罢?”
甄斐眉眼微舒,他此时的情状与方才瞧见越乐时简直判若两人。他微微笑道:“不敢有瞒小姐,这锦绣书院原本就是我甄家的族学,最早的锦绣门人其实也是甄家子弟。”言下之意,锦绣门其实就是甄家的么,更别说什么武学心法了。
虽然赵婠对甄斐一个读书人却背得出武学心法感到好奇,却没有追根穷底。当下,她令人取来笔墨纸砚。甄斐毫不含糊,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四个多时辰,连午饭都是在国公府用的。
别的不说,赵婠对此人的腕力很佩服,这么长时间,除了喝茶与吃饭,他压根就没停过笔。
到了下午,甄斐交了差。赵婠草草一看,他不仅将心法详细写出来,就连练功之时的一些禁忌也写得清楚。
甄斐观察着赵婠的神色,见她面露惊讶,便解释道:“在下若不将禁忌之处写得分明,日后小姐若练出了岔子,岂不是在下的罪过?”他顿了顿,颇为遗憾道,“我甄家人所生的孩儿,有上佳武学资质者甚少。因而族里有规矩,无论是否姓甄,只要流着甄家人的血,只要想学,这三种功法都不会对其有隐瞒。小姐如此修为,繁锦大姑在天若有灵,也必定十分的欣慰。当然,如果不是小姐亦有甄家血脉,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三大功法告诉您。”他犹豫片刻后又问,“小姐,在下有冒昧一言想问,不知小姐可否作答?”
赵婠见他所言出自真心,想及祖母大人,便爽快地说:“只要我能告诉你。”
甄斐问道:“小姐前心可有七星痣?”
赵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笑意盈盈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甄斐沉默片刻,道:“只有您回答了在下,在下才能告诉您。”
哟,还挺神秘。谁稀罕啊?赵婠撇撇嘴,转身吩咐人道:“将锦绣门的那些人都带出来。”
不一时,走一步就要咳两声的孟大家在孟休戚的搀扶下来到正厅,另外还有锦绣门十几名门人弟子。众人皆被越乐点了诸般大穴,半分真气也提不起来。
除了赵婠,孟休戚只怕是端阳一战中得益最大之人,被越乐相助,一朝顿悟,他居然直接破入九品上境界。此时再见赵婠,他神色很平静,眼神里隐隐有疏远冷漠。
赵婠仔细瞧了瞧他,浅笑道:“我还记得你曾经赠我八马王辇,今日,我也用王驾送你回东鲁。无忧,一路顺风。”
孟休戚一言不发,只对赵婠深深地行了一礼,扶了老师与众同门出府去。
甄斐临离去前,忽然扭头说道:“小姐,秀川王前心亦有七星痣。”
第六十八章不告而别
赵婠陷入沉思,甄斐此言何意?孟休戚前心亦有七星痣,她与他身体内都流淌着甄氏血脉。莫非,七星痣与甄家血脉有关?
越乐望着甄斐的背影同样若有所思,不知这个甄家与甄姒有无关系?陪着赵婠回到恒京之后,越乐曾经翻阅过先古至今的诸多史书,无视了史书里对自己详尽的描述,找了找自己的虞国在历史中的痕迹。虞灭于陶,史书轻描淡写地用这四个字结束了虞国三百多年的统治。而这陶国国主姓甄。
越乐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陶国甄氏与如今的甄氏有关联,就别怪他还要算一算千年之前的旧帐了。他沉睡然后苏醒,世间虽过千年,但是对他而言,不过一梦尔。
越乐凝视着赵婠,魂晶陪伴她十载,内中记下了她的喜怒哀怒,而后一并转给了自己。她的性情亦未曾落下,结结实实地把越乐传染成了与赵婠这般相似的人。千年前的百里撄可是闻名天下的潇洒君子,从来不屑计较一家一城之失,更不会为了女人大吃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