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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听话能让她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更何况,在清凉山上数年,嬴昭与赵婠颇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感觉——你在欺负并照顾我的过程中得到付出的快感,我在方式特殊的关爱里收获被人怜爱的满足。人需要去爱,也需要被爱。
翌德王府的属官应家熵与左天麟在清水园外等候,见嬴昭笑得快成了傻子一般走将出来,不禁讶异。
方才翌德王应诏入园见驾时可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两个人如今已是嬴昭的心腹亲信,嬴昭待他们向来温厚,有些心里话偶尔也会讲一讲。因此,二人都很清楚,这位温良宽和的王爷如此发愁为的就是赵婠与皇家一日比一日紧张的关系。这让嬴昭很担心。
端阳那日事后,嬴昭并没有因为赵婠一方大获全胜而喜悦。他明白,经此一役,赵婠已经向众武将证明了自己远超秦山派的武力。有天上飞着的那两头凶兽帮忙,大秦开疆拓土乃至一统天下绝不再是纸上谈兵。而嬴昭自己更将因赵婠的鼎力支持,一举压倒端亲王嬴显,向储位前进了一大步。
可嬴昭却不想自己当夹心人,一方是父皇,另一方是姑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没有皇帝的默许,京卫营预备营那些兵士就这么容易被调动出来?哪怕是清平公主和宜王,也不可能不向皇帝报告就擅动兵马!
故而,当皇帝宣召嬴昭入清水园陛见,他心里极为忐忑,一路上都在脑子里转着念头。他想,如今情势对皇家而言很严峻,那边有秦山派要安抚,这儿还要头疼如何应对坐拥超级武力的赵婠。身为嬴家人,他义不容辞要出力。
嬴昭也很清楚,赵婠对他确实挖心掏肺得好,却有她自己的主意与行事准则,等闲人根本劝她不动。他还去找过孟阁老,可是老狐狸根本就不愿趟这混水,说自己答应赵婠只负责教他,没有调解皇家与赵婠之间矛盾的义务。嬴昭气极,说您还是内阁首辅呢!孟老头一本正经地说,那是皇帝陛下给的官儿,不是你给的。
见驾时,嬴昭很意外。前几天只要看见自己,脸上就有如阴云密布的父皇今日满面春风,不咸不淡的态度也转作和蔼亲切。嬴昭忽然有些心冷,他以为父皇有如此变化是由于赵婠现于人前的超级武力。不过,皇帝将事儿缓缓道出之后,嬴昭立即恨恨唾弃了自己,很是羞愧居然敢将父皇想得那般不堪。
听罢皇帝所说,嬴昭真是大喜过望,对皇帝所托之事更是一口应承下来。而后,父慈子孝地又说了些闲话,皇帝还说起要为嬴昭选王妃之事,等等。
嬴昭能不乐呵么?他以前认为赵婠与皇家毫无瓜葛,故而难以劝说,但是她既然是正经的皇家亲戚,是自己的亲表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的?嬴昭心里想,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怪不得对我这么好。
这父子俩一厢情愿以为赵婠会看在亲戚的份上既往不咎,却不想想,假使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仍然对彦王下那么狠的手,为的什么?嬴昭是她的表弟,彦王难道不是她表兄?
出了清水园,嬴昭见两位属官目露异色,笑道:“去护国公府,本王听陛下说,已经将……”他搔了搔头,一时间要把“姑姑”换作“姐姐”还有几分别扭,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本王姐姐的爵位与官职都起复了。”
应家熵眨眨眼,以为听岔了。如今他的相貌与嬴昭的越来越不像,几乎每过五六日就不像了一分,现在几乎再找不着相似之处。他也不瞒嬴昭,说自己是赵婠弄过来的人。嬴昭只是失了会儿神,没有旁的怨言,并且很信任他。
应家熵与左天麟对视一眼,纳闷道:“您哪位姐姐?”
嬴昭哈哈大笑,居然卖了个关子:“你们猜。”
他翻身上马,在王府亲卫军的簇拥下往护国公府而去。进了朱檐巷,正好护国公府接完了圣旨,宣旨太监出门。嬴昭一瞧,这位宣旨太监竟然是皇帝身边掌着玉玺的洪公公,便颔首笑道:“洪公公辛苦了,劳烦你跑这趟。”
洪公公赶紧向嬴昭行礼,恭敬笑道:“奴婢不敢当王爷如此说,您可折煞奴婢了。”
嬴昭笑着与洪公公寒喧了数句,抬头见“护国毅贞”的匾额下方加悬了“护国睿武”牌匾,微微一笑,领了两位属官进了护国公府。
应家熵与左天麟大眼瞪大眼,嘀嘀咕咕,怎么王爷走了一趟清水园,这护国公的辈份在他这儿就生生给矮了一辈?左天麟悄悄问:“兄弟,王爷说的姐姐难道是护国公?”
应家熵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明摆着的吗?你就没听说那事儿?”见左天麟一头雾水,解释道,“清平公主。”
清平公主与家人失散近二十年这在大秦不是什么秘密,左天麟又不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此时被应家熵一点便明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嬴昭已经走得老远,慌忙跟上前去。
能进入国公府的也就嬴昭和应家熵、左天麟三个人,王府亲卫队等在外面,自然也有人招呼。这支亲卫队虽说也是预备营的新兵,其总教头却是嬴昭特意向赵婠借去的赵忠赵勇二人,用越乐操练八百护国军的方法狠劲地磨练了一番。虽未曾上过战场,这些新兵却已然有了些铁血味道。有人拐弯抹角打听过训练方法,亲卫队里却没有一个人敢透露,只说了四个字——惨绝人寰。此时,这一小支五十人的亲卫队静悄悄地站着,眼睛却不时往国公府左右两侧院墙里瞟,听说那儿的兄弟经受的训练更严酷,但他们也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