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王暴跳如雷,认定保平县令从中捣鬼,世子当即就领了人上衙门把保平县令痛揍了一顿,并且派王府亲兵飞速前往玉矿,要直接霸占下来。
这位保平县令乃正经的青原钱氏族人,定王府的人打了他,就等于打了青原钱氏。以往大家争来争去,好歹都是打嘴仗,定王这么一出手,两方的争端当即变质。
定王府的人与镇西国公府的人不仅在玉矿那儿打成一团,偶在街上相遇,一言不合也要老拳相向。好在双方还认作亲戚,打归打,都有分寸,没动兵器,没下死手。
但这种局面在赵婠三人入城的那天也被打破了。她们遇见的纵马飞奔的镇西国公府大公子,正是听闻矿上死了人,这才急急忙忙前去看个究竟。
赵婠听罢布有量所言,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布老,青保山离保平城有多远?”
布有量赶紧起身,双手接过茶杯,连连道谢。赵婠示意他不必多礼,他才坐下,恭敬回话道:“矿产地处青保山小南丘,出保平城,骑普通的青原马需要十个时辰,若是青漠马只需八个时辰,像玉骕骦、赤嶙骝那般的极品青漠马,只要五个时辰就到了。只因离保平城近的矿产都被探明,只能往远处去。其实青保山无论哪个方向早都被探过,新发现的矿脉隐藏极深,若非有人炸山取石,也不会将矿脉发掘出来。”
此时,已是赵婠主仆三人入城之后的第二日,这布有量就是头一日她们遇上的布老伯。赵婠让他今天再来,天还没亮他就等在客栈外面,并且小心翼翼地提出,凌家六少爷想来拜会。赵婠不置可否。
出了客栈,由布有量作东,请赵婠主仆三人在保平城最负盛名的老孙家羊肉汤馍店吃早餐。四个人坐了雅间,布有量见赵婠吃得笑逐颜开,对他的安排表示很满意,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东家派布有量来蹲点,专候赵婠,他还是有几分畏难情绪。护国公之威名凶名已经遍传大秦四野,布有量害怕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有意接近试探,会激起她的怒火。到时候小命不保,岂不糟糕?
但从一开始的相处到今日,布有量一举推翻了自己的揣测,不住在心里痛骂那些从恒京传话回来的人。护国公大人分明就是个有些贪嘴的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可怕?
真是流言蜚语害死个人呐也不知是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生生将个好女孩儿偏排成那样。布有量的孙女儿与赵婠年岁差不多,因而他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瞧着赵婠的眼神便带了三分慈霭。
——人说赵婠有老头儿缘,真是万分不错。
赵婠听罢布有量所言,见他笑得真诚又可亲,对凌氏也生出几分好感。她说道:“我听说保庆城离青保山南麓似乎更近,普通青原马也只要大半日路程就到了罢?”凌氏的根基正是保庆城。
布有量一翘大拇哥,赞道:“您真是明察秋毫实不相瞒,此处矿脉其实是鄙东家的下人先发现的。”他向门口张望了一眼。
见布有量这小心谨慎模样,定是有内情要讲。也不用示意,越境与包子便双双离座,一人占了这间雅室左右两旁的房间,又叫了些吃食慢慢品尝。至于门外,只要有人靠近,绝瞒不过赵婠的耳朵。
布有量不以为奇,赵婠撇下七千大军,就带了这两人出行,必定有其考虑。他轻声说道:“保平与保庆二城皆在青保山范围之内,但青保山却未曾言明归属哪一城。”
赵婠奇道:“此是为何?”
布有量道:“您肯定知道,以前整座青原都是钱家的。当今钱太后嫁与先帝,钱氏将青原之上的绝大多数土地都献给了皇家,包括青保山在内。但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划分两城所属地皮时,唯独遗漏了青保山,不曾明确此山究竟属哪座城。青保山方圆不过十里,原先是产玉之处,现今被挖得生生矮了半截,已经没有多大价值。小人就想,也许故意遗漏青保山,是皇家默许了此山仍为青原钱氏所有。钱氏虽世居于此,但毕竟不是正经皇族,不能拥有封地。青保山如今不产玉,好歹还有许多值钱的树木可供采伐,蚊子再小也是块肉”
赵婠点头道:“我懂了。正因皇家没有明言青保山为钱氏所有,故而,无论保平还是保庆,只要谁第一时间去衙门买下矿产所出之地,就能将此地收为己有。莫非凌氏对此矿有意?”
布有量又赞道:“您真是慧质兰心,一点就透哇”感叹道,“不怕您生气,小人的孙女儿与您差不多年岁,却整日就知道玩乐,半分世事不通。世人都赞您乃大秦第一贵女,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大秦第一贵女?赵婠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笑道:“您别寒碜我了,谁不知道我赵婠乃断魂山里的野丫头,何来贵字可言?”
布有量认真道:“小人所言之‘贵’所指并非出身。人生一世,不可选择父母家族,却能选择要走的道路。您之可‘贵’在于您颠覆了世人对女子的认知,在男儿横行天下之时,您用您的经历告诉了天下人,女子不仅能做到与男儿一样的事情,而且能做得更好”
赵婠闻听此言,笑得眉眼弯弯,道:“布老,尽管我知道您这是恭维,但我还是领了您的情。您去告诉贵东家,我会上青保山小南丘看热闹,您那位六少爷若是愿意,不妨同行。”
布有量正色道:“小人此言完全出自真心。小人虽读了几年书,却并非酸儒,对女子从政从军并无偏见。您也许不知,小人的孙女儿天天舞刀弄棒,以您为榜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