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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痴垂首,合十对赵婠深施一礼,平静地说道:“师叔尽管放心。假若那位施主寻来,小僧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护卫师叔周全”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本事就说能护我周全?你以为你是越乐?”赵婠大怒,骂道,“死和尚,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你给我滚本国公不想看见你这善恶黑白是非不分的混蛋”
有痴默默地站起身来,对赵婠施礼道:“师叔尽管疗伤,小僧为师叔护法”
“滚”赵婠咆哮,指尖迸出真气直奔有痴前心,却在半途就消隐无踪,她的伤势实在严重。
有痴生怕她再发脾气,又用真气伤人,退至窗户旁边注意着外头的情景,一面偷偷观察赵婠。
赵婠实在没料到有痴的善心已经到了无差别不分敌我的地步,她仔细想了想,越来越觉着只怕不止是有痴,了一大师若遇那二人深陷险境也很有可能会出手相帮。
大悲寺的僧人恨狼祸入骨,可是平常行走青原,只要狼群不犯事,他们绝不会对这些宿敌施以一指一掌。她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不禁深深地后悔。
长长地叹了口气,赵婠幽怨地想,果然,深深执着于某个念想的人总是有些变态。不管是悬空岛这些追求大道的所谓仙人,还是将慈悲刻到了灵魂深处的大悲寺僧侣,他们都不是自己这样的世俗凡人所能理解的对象。
还是要靠自己。恨恨地瞪向有痴,赵婠没好声气道:“你过来”
有痴见她神色平复了许多,赶紧回到她身边,施礼问道:“师叔有何吩咐?”
赵婠对他行礼成自然已经麻木,正色道:“大悲寺慈爱世间生灵,对你的助敌之举,我虽然很生气,但是决定不予追究。我伤得很重,”她又咳了两声,方才因愤怒而尖锐响亮的声音重新低沉下去,说道,“那二人也不知何时会寻来,凭你一人是无法护住我的。现在,拜你所赐,我要把最后的保命手段给用上,三个时辰之内,绝对不能让人打扰。你到外面去,如果那二人出现,便将他们引开。如何?”
有痴忙不迭点头道:“小僧遵命。”
真是个善心和尚。赵婠就不相信他不知道诱敌之举的凶险,哪怕他手里有机关地图,以他对机关术那点被强塞进去的微末了解,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错半步,别说诱敌了,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有痴如此爽快,赵婠倒有些不好意思,再缓了神色,温言道:“你记住,若是看见那二人再度陷入机关,切不可再行施救之举。资敌即是害己。”她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滥施好心,把我害死了,就等着你大悲寺一寺僧众给我陪葬”
有痴忽尔一笑,眼中光彩耀目,他柔声道:“你是嘴毒心软的性子,何必唬我?”
赵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是什么性子,不用你来断定。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真害死了我,我家官人必定血洗青原大仙儿是他的灵宠,若是驱赶狼群再度成祸,哼哼”
有痴终于脸色大变,惊惧交加地看了她一眼,连话也不再多说,急匆匆奔出屋外。
赵婠见他惶急至斯,心里的怨气终于散出了少许,她才不相信自己会这么短命。从地上爬起,她步履艰难地挪到屋内里隐藏机关控制的地方,按照图示开启了机关。
机括声大作,这间屋子的门窗翻转着发生变化,有两面墙相互滑动咬合,墙上的装饰图案也一并变幻,形成一堵与原先截然不同的新墙。而在此间屋子的正中央也又升起一堵墙,不多时便将此屋变成内外两层的隔间,从外面看上去这是间空屋,内里实则另有乾坤。
这间屋子的机关设置,只在赵婠手中这张图上才有。随着机关的开启,第九十九间房衍生出了第一百间。而不在地图标识上的第一百间房,是整座中和殿最安全之处。
赵婠终于放下心,她捋起袖子,将那只血红手镯取了下来,万般心疼地摸了摸。用指甲在手镯内圈一处小凸起上以某种规律或按或拨或扭,很快手镯内发出轻微的卡卡声响,原本咬合得天衣无缝的手镯从中断开,露出中空的两个断面。
这手镯是赵奚花费了大功夫打造而成,为了保密,给他制造手镯的机关匠被他残忍地灭了口。可想而知,此物绝不仅仅是车马行东家表记这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七章金针度厄
南荒有种五品妖兽,模样丑陋却惯歌唱,很少有人能看见它的真面目。每每有人听见它在丛林中婉啭而歌,那定力差的、修为不够的,很容易就被迷惑了心智。
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妖兽,只要不幸听见了它的歌声,被歌声俘获后,就会随着指引来到它面前,在它的歌声中安然入眠,从此不再醒来。此为迷魂兽。
迷魂兽可怕,它没有利爪尖齿,捕食靠的就是这把金嗓子。它是种很懒惰的妖兽,找到一个地方安家就不再挪窝。久而久之,它的四肢严重退化,再加上身躯庞大,就连走动也很困难。因此,若能在听见歌声后,神智还清醒的第一时间内采取措施避免被迷惑,再寻找到它,就能很轻易地取它性命。
在迷魂兽的大脑袋里,靠近喉部的地方有一截坚韧柔软的横骨,价值无可估量。用这截横骨磨成药粉,再掺以别的药物,即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失魂药“俯首贴耳”。也可用这横骨打磨修饰之后做成饰品,若佩带久了,有静心避邪、不受**香以及类似武道异法之奇效。
迷魂兽很可怕,也很诱人。在大越朝未灭亡之前,它就在南荒消失了许多年,全因这截白玉骨头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