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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身女人,在风气还不十分开放的八十年代,生活艰辛不说,更要承受无数人的冷眼奚落。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不像她一样遭受他人的鄙视冷遇,她便谎称沈晴是她姐姐在内地生的女儿。因为姐姐姐夫车祸而死,她才收养了这个孩子。可事实上,沈晴根本就是独生女,从来都没有过姐姐。
后来的故事,就更没有什么新意了。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甚至不敢让孩子叫她一声“妈妈”。就那样,以姨母的身份把孩子抚养成长……
垂下眼帘,林平安低声呢喃:“怪不得,从来都没有带我去上过坟……”她早该知道的,怎么居然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呢?
现在想想,小的时候,也有人说沈晴长得洋气,好像外国电影里的小孩。那时候,只当是被夸奖,全然没有留意到小阿姨不悦的面色……原来,沈晴的身体里真的流着白种人的血液。虽然长大之后,黑发黑眼更像纯正的中国人……
“温莎……他从来都不知道沈星怀孕了吗?”她抬起头来,轻声问着。眼中闪过说不清的悲哀。
任弘文迟疑了下,才斟酌着答道:“应该是不知道。沈星离开英国后,温莎侯爵从来都没有找过她。而沈星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联系过他。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真是——幸福呢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幸福的生活着……全不知道世界的另一头,有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被他毁了一生……”
林平安的声音很低,可是其中所含的凄厉之意,却让任弘文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任弘文却突然凑近身,摸住她的手,俯近身来。在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时,他犹豫了下,才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头。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件事……”把原本想说的“原本与你无关”咽了下去。任弘文只沉声道:“既然过去了,就让他过去算了……”
正文第十一章报复
“过去就过去了?”垂下眼帘,没有去看任弘文。林平安哑着嗓子,声音却是低沉:“有很多人都喜
欢这样说话,可是,他们忘了,过去永远都会影响着未来。现在的一切都是过去的结果”“那,你要做什么?”凝望着林平安,任弘文迟疑着,见林平安只是目光闪烁,并不答话。不禁皱起眉来,突然抓住林平安的手腕,他沉声喝问:“难道你又想报复?林平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呢?我不知道你和沈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三年前的事,你不忘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目光忽闪,林平安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望着任弘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三年前的事,她从没有忘怀。被仇恨驱使着任意妄为,所尝到的苦涩,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舌尖发苦……
“你……很生气?”定定地望着任弘文,她忍不住问。似乎,她还真从没有见过任弘文这样严厉的表情。这样,完全抛开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只是,这样的愤怒,让她在愕然过后,在心底泛上一丝温暖。
垂下眼帘,她低声道:“我知道做人不该纠结于过去,可是到底愤恨难平。任弘文,我冷……”低声呢喃着,她忽然动了下身体,就那样自然地把头倚在任弘文的肩上。任弘文肩头一僵,却又渐渐放松下来。就那样任林平安靠着倚着,听她先是低声地呢喃着一些根本听不清楚的话,而后渐渐安静下去。
她的呼吸轻轻吐在他的颈上,让人觉得痒痒的。转开目光,刻意让自己不去看她,可在瞥见她眼角那一抹闪光时,任弘文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拭去那一滴泪。
虽然他仍不能完全理解,可想来那个沈晴真的对平安具有特殊的意义。所以,她才会这样在意……
他的手还未收回,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任弘文,你信不信,我其实就是沈晴?”
她的声音太低,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声息。
任弘文侧过头去,默默地凝视着林平安。她仍是合着双目,看似竟已熟睡,如果不是她刻意舒缓的呼吸透露出几分紧张,他几乎要以为刚才那低声的轻问是自己的错觉。
壁炉里扑出的热气与些许烟气,让他有些不适,不由偏过脸去低咳了几声。
这时候,大厅里安静极了,除了壁炉里的柴偶尔爆出“辟啦”一声外,便只有他们轻浅的呼吸……
任弘文静静地凝望着壁炉里那簇跳跃着的火焰。没有说话,沉默地扯过那张毯子,轻轻搭在林平安的身上。
呼吸为之一松,林平安的睫毛轻颤了下,虽然没有睁开眼,却似乎是因为任弘文的举动而放松了下来。
任弘文垂下眼帘,望着与林平安并膝而卧的腿,一时竟像是怔住了般。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注视,林平安原本与他并行紧紧靠拢的双腿,轻轻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下。
眉,挑了起来,任弘文没有回头,却突然出声:“平安”
“啊……”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原本还在装着睡着的林平安不由得出声。只是刚发出一声,便立刻后悔,懊恼起来。
刚才她问出的那一句话,实在是太过诡异。就连她自己,也在问完之后觉得后悔。同样的话,之前她曾经说过。就在天台上,当着任弘文的面,对霍震昌说的。可是那时含着恨意带着愤怒,声音又低。大概任弘文根本就没有留意。即使是真的听到也和霍震昌一样根本就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