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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联系上了就说是容启泽的女儿,人家也许就记起来了。”袁月指指纸条,“咱也不指望省什么钱,就是病情能了解的更细一些。”
容沫点头,又在袁月的吩咐下自家中带了些东西,正要踏出门时却被叫住,刚欲开口,只见袁月自她的卧室里拿了一本书出来,“把这个带去吧。”
容沫低头,原来是自己在高中时买的《暮鼓晨钟》,不由失笑,“妈,带这个干什么,这么厚,重死了。”
“你出国后,明晞来过咱们家一次,到了你卧室里,拿着这个就不撒手,他回家的时候,仿佛才看了一半,摇摇头看着我笑,说,‘阿姨,这本书很好看。’”
容沫大惊,恍惚间,手不自觉一松,书差点掉到地上,“他来过咱们家?”
“是啊,”袁月不解女儿惊愣的表情,“他没和你说过?”
“啊?哦,说过了。”容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将书塞入包里,“妈,我走了。”
走下楼梯的那瞬间,容沫突然想起易明晞上次与她一同回家时的话,还记得他当初薄唇微勾,尽显轻诮戏谑,“容沫,你异想天开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费的我如此大的周章?”
“学法语,去巴黎那样的白痴事情两次就够,再做上第三次我无异于蠢上加蠢。”
“容妈妈是交通局员工,交通局家属院也算是本市的花园式小区,这个不难知道。”
………………
那样自然科学的答复,那样笃定的语气,那样不屑至骨子里的轻薄,难道只是一场表演?
出了家门,夜已稀薄。容沫打了车,先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随即去向医院。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车子乌压压的拥堵成一条巨龙,她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分,她三点出的医院,也就是说,7点赶到才能不失信于易明晞。
可是以这样的路况,八点能不能赶到都是问题。
她不停的看表,不停的叹气,最终将司机师傅看的焦虑烦躁,“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儿,打个电话先通知下不就行了?现在这路况,只有插上翅膀才能飞出去。”
容沫顿觉不好意思,嗯了一声之后掏出手机,触及那光滑的盖子之后很快又放了回去。易明晞那个情况,手机能不能用还另说,何况他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臂骨折,根本就没法接电话。
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一种无奈至极的凄苦。容沫安顿下来,再也不吭一声,静静的看着窗外熙攘的车流与夜色融为一团压抑的乌重,等到了一四六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二十五。
她急匆匆的下车,看到通往VIP病房区的电梯口全是人,索性跨上楼梯,一口气奔到易明晞所在的七楼病房。多日不锻炼,等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只能靠在墙壁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易明晞原本就等的心烦意乱,但碍于伤口又不能动一下,只能让护士把自己扶起靠在床头,然后就这样瞪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动不动,目睹着时针与分针慢慢靠近然后重合,最后由重合变为渐行渐远,终于在时针与分针成六十度锐角的时候,听到了期盼已久的那声开门声。
只是没料及的,还有她如此急促的粗重呼吸。易明晞微微侧头,深幽瞳眸划过一瞬心疼,但忙于舒缓呼吸的容沫并未发现,“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容沫捂住胸口,竭力平稳自己的气息,看着表努嘴,“怕你等我。”
这一声看似无心的解释却在他心里激起一波荡漾,易明晞正过头,再次将目光定向那只时钟,心里的疑问如同蓄积在喉间的鞭炮,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发,但却被他狠狠的吞了回去。
其实他很想问她,既然连这一点时间都怕他等待,又如何会一走不回的抛下他四年。
可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样的冲动只能在理智下化为永远的谜团。即便他再想知道,他也清楚容沫对这件事情有多么大的反应。以他的性格,分别的理由总有一日要彻底洞晓,他总要为自己倾尽半生气力的爱情找到一个归宿。可是依现在的情境,他看到她忙于收拾自家中带来东西的背影,竟不忍打破这一室的安宁。
几乎是以性命的代价才换回这一次和平相处,他没有理由不好好享受下去。
“堵车堵的快烦死了。”她的呼吸渐渐平整,于是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唠叨,“我都怀疑,我走着过来都会比现在要快。”
易明晞突然轻笑,“N市能发展到道路拥堵到现在这样程度,也算是不容易。”
“是啊。”容沫连连应声,“像咱们以前,虽然那时候自行车多了些,但晚上那路上五米之间都不见一辆车,啧啧……”
正要感叹,余下的话却不自觉的咽回在了肚子里。容沫微微一涩,和他谈及过往,总是一种残忍的事情。
可易明晞却仿佛没在意,只是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只听见一阵声响,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容沫便将东西移到了易明晞晞身旁的桌子上,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如数家珍,“这是我妈熬的粥,原本是要给我喝的,没时间了,便一起带了过来。这个腌制的青菜,这个里面是肉肠,这个是鸡蛋饼……还有,这里面,”她拿起一个白色的袋子,哗哗啦啦的掏出里面用布包裹了多层的东西,“这个是饼,我妈妈中午刚烙的。”
果真,还未拆开包裹,鼻尖便扑来一阵清香,易明晞咧咧嘴,“帮我谢谢阿姨。”
“我妈说,医院条件再好,也不如家里的饭熨帖。所以,”她炫耀似的将那些饼晃了晃,“如果吃不厌,这会是我们剩下几天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