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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出国还不觉得,现在呆下去便觉得了,在N城,会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想爸爸,想易明晞,想程弈阳……想很多很多。”容沫抬头,霎那间眼睛竟蓄满泪意,“妈,我不想呆在N城……”
袁月尚未开口,便听一旁的周大夫慢慢说道,“袁月啊,就依了孩子吧。”
“现在到哪儿不是住,何况孩子说的也有道理。”周大夫抬头看向容沫,“容沫,你刚才说什么?海涯?你想去海涯吗?”
海涯位于这个国家的最南端,距离C城,天之遥。
想到这里,她重重的点头,“嗯!”
“那好。”周大夫突然拍袁月的肩膀,“袁月啊,如果不嫌弃,我们去海涯还可以相聚啊……我现在就是在海涯住,那儿风景秀美,气候适宜,比起N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我们没房子,怎么去哪儿?”袁月问道。
“你算是问着了!”周大夫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我在海涯有两处住宅,我的那处大一些,另一处小一些,原本打算卖掉的,你正好可以过去住。”
“那怎么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周大夫挑眉,“凭咱们的交情,哪有那么多可以不可以之说!”
“妈,咱们可以买周伯伯的房子嘛。”容沫拉着袁月的胳膊,“周伯伯,我手头上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分期付款,一部分一部分的给你?”
“行行行!”
几乎不可思议的,搬去海涯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下来,容沫坐在车上看向窗外,目睹着一排排民房如风般迅速掠过,自己都没料到会是这么的顺利,仿佛此次离别连上天也站在她这边支持,恨不得她早些远离那个人身旁。
她迫使自己努力思忖未来,今后的日子该是怎么走,重新成为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刚刚与周伯伯乘上飞机,容沫便开始绘声绘色的与母亲描绘今后生活蓝图,大赞海涯是如何的风景秀丽,甚至还将从书中读到的关于海涯的传说都搬了出来。几个小时的机程,她说的话似乎比以往所有岁月中积累的话还多。
她不是多言的人,可是此刻却不敢让自己稍作停歇,脑子只要是一停顿,便会想起他的模样,他的眸瞳是凌厉寒冽的,唇角若弧,勾勒出无尽的冷然与失落,仿佛是在质问自己,如何再一次的会走。
她清晰的记得,他仿若无意的在她耳边数落起她的罪状——惯常不告而别。那时候的语气淡然如烟,似乎只是轻轻的责怨,并没有料到真会昭显他们的出路。容沫紧紧咬唇,再一次强迫自己从无尽的想象里苏醒。
已经离去,便注定无法回头。没想到,真的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容总,关于五月的活动,林总已经给了批示。”秘书沈凌交给她几份呈批文件,“几笔款项申请,也已经派发到财务部那里,我看到李总监签字的。”
“好。”容沫皱眉,草草的将那几份呈批示看了几眼,瞬又放到一旁的资料筐,“你去告诉小陈他们,今天下午将市调报告整理给我,记住,上个月成交的房子总量,户型分配比,价格分配比,以及区位分配比,都要详细精确的报上来。”
“明白。”沈凌点头,“容总还有事儿么?”
“没了,”她并不抬头,依然忙于查阅手里刚刚获取的房产局资料,“你先去吧。”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容沫最终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刚要拿起电话,没想到电话铃此时正好大作,她迅速拿起话筒,看也不看号码,“林总。”
“有什么问题吗?”话筒那边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
“有。”她笃定的答复,另一只手又粗粗的翻了几下资料,“我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份信息是假的。”
“假的?”
“大体趋向是真,或许可以蒙骗一下外行人,但是通过构建曲线图便可得知,虽然总体走向是对的,但是很多细小点却出现了致命的差错。”容沫叹气,“林总,这是糊弄我们的。”
“那今晚再去!”话筒中的声音已经有了些不悦,“你收拾一下,下午六点下班,随我走。”
“不用了。”容沫忙说道,“林总,既然他们都不肯给我们,那么其他公司也必定拿不到。同样水平线上的竞争,我们是不怕的。怕就怕,个人会搞暗动作而已。”
“你确定可以?”声音已由果断微怒渐渐蜕变成些许质疑,“这份案子,是不容许出现差错的。”
“我确定。”唇弧微勾,容沫绽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墨色的瞳眸如同融不开的深夜,越发透出一种镇定冷睿的风采,“您放心。”
“那好。”那边的男人终于轻轻的吐了口气,似是感到如释重负。容沫亦是觉得有些放松,正在想着是不是就要挂断电话,话筒那边却突然勾起了另一个话题,“容总,下班后有安排吗?”
“没……有。”她微微一怔,随后渐渐微笑,“林总,我又不是您这样的人物,天天还要提前安排。”
“那好,今晚上请你吃个饭吧。”随即听到翻东西的声音,似是在查阅地址,“郁辰茶房,解放路四百三十二号,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海涯地处国家最南,有些热带海洋性气候,大概因为已经习惯,夏日虽然炎炎,但却不觉得多热,只是有一种潮气,会将人莫名其妙的沾染沉重。冬日是海涯的最好季节,这儿不比其他地方那般四季分明,比起各地白雪皑皑的胜景,反而有一种春归大地的温暖。
现在是四月,正值春回大地,伸手一触,春风似乎夹带着海的咸味温柔而来,用力的攥紧手心,轻而易举的,便可以拈起一章潮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