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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料到,只是刚刚触及那看起来可口的鸡蛋,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反胃感觉再次倾袭,于是毫无以外的,再次干呕,再次泪眼朦胧。
好不容易制止住这样难受的煎熬,程弈阳端着早就凉好的白开水看她,若说昨天还可以以吃的太多掩饰,那那个理由今天一点也蒙混不下去了。她今天粒米未进,还是这个样子。
果真,程弈阳看她喝完水,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他的语气很平常,平常的甚至有些低声。可是她却偏偏在里面听出了烦躁,猛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泄恨似的用力戳着鸡蛋饼,“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怎么办?”
压抑几天的情绪终于在这种逼问中蜕变成怒意,容沫直视着程弈阳的眸瞳,砰的一下放下筷子,“程弈阳,你是不是也盼望着我把这个孩子打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取掉这个孩子才能活过下半生?你是不是也巴不得我这样做?”
三句问句,每一条是与不是的选择都描绘着她的心路坚信。她有一次假装无意的问了同事,如果不小心怀孕该怎么办?几乎毫无疑问的,同事们都给她一个答案,就是流掉,似乎,孑然一身的轻松,才是面对未来的最好状态。
可是,面对这么一场注定没有未来的爱情,她却真的不忍心。或许是自己母爱太过泛滥,她竟对腹中这个还未完全成型的胎儿有了那么深刻的感情。像是将所有依托都转寄到了她的身上,虽未诞生,已经是她的全部。
她想起妈妈的话,因为母亲是先天性心脏病,据说生下她的时候也是付出了很大的风险。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原本就是高危产妇的代表人群。所以她的出生,几乎是赌下了母亲的生命。所以在那一场劫后余生的车祸后,母亲还是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教育她,她承接的是父母的希望,生命原本不易,她不该这么草率的怨天尤命,不珍惜。
所以,她真的想把他孕育下来,看他一步步长大,教他一步步辨别人生,与他父亲一样有着潇洒的气度和独特的风骨。
所以,她真的想把他孕育下来,自私的让他成为她与他的延续。不管以后如何,总有一种情愫能让自己感怀祭奠。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在社会世俗的眼里全都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会有人告诉她这是不为自己留后路,会有人告诉她以后这样会多么艰辛,会有人不厌其烦的向她分析以后生活的一切苦痛。
可她,却还是顽固的舍不得。
突如其来的怒气并没有影响面前男人宁静的气度,他将杯子稍稍推远一些,像是怕她击碎,随即定定的看着她,“容沫,听我说,我没有。”
“我没有不赞同你不将孩子生下来,我在乎的是你的感受,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情愿相信你只是对这孩子有感情,不愿意随意扼杀一个生命。我会将这些单独考量,不去延伸什么内容,所以,”他浅浅的呼出口气,“你没必要有这么大心理压力。虽然你有了孩子,但是我同样想和你在一起。”
“只是和你在一起,与易明晞无关,与你腹中的孩子无关。”他慢慢恢复笑意,“我接受的教育与国内不同,所以,你完全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诚恳的近乎让她落泪的口气,他那澄澈如水的目光缓缓流动,等的分明就是她点头的姿势。可是容沫却觉得如鲠在喉,犹如有刺在心里面重重的戳了一下,终是以黯然的“对不起”结尾。
不知道自己是在求着什么,容沫坐在飞机上反思,这样任性顽固的她连自己都觉得厌恶,遇到这么好一个男人,不计较自己过去的伤害,反而变相的允诺一个如此如花似锦的未来。她竟然还能用“对不起”作为回复,脑子大概真的坏掉了。
周一回到雅高上班,原以为自己会被严厉训斥,甚至会被林弈辰一怒之下开除,因此打了一晚上腹稿准备诚恳承认错误。可是却没料到,林弈辰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虽说面上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太过严厉。到了最后,竟以一句叹息结尾,“是我低估了毓泰。”
两次对手,两次败局。一次的话尚可理解为偶尔。毕竟商场如战场,并没有常胜将军。可是这一次仍是这种局面,这就说明,他易明晞绝对有让人不敢小觑地力量,而雅高,一直在用自己的背景与他的势力互博,想当然的,以地头蛇的优势加之聪睿地头脑。他们必输。
虽然他没说什么,可容沫仍觉得心有愧疚。特别是想到他那日电话特别通知时的口吻,那是充满霸气的必须语气,丝毫不给人失败的余地。她看着林弈辰,心里有些难过的同时,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周三还要请假的事情,怕一旦提出来,便会被冠以得寸进尺的罪名。
这样明显有心事的不安完全收入林弈辰眸底,他敲了敲桌子,挑眉看她。“还有事?”
容沫有些局促地微笑,“林总,周二可能还要请个假。”
“哦,什么事情?”
她原本不想说。可是林弈辰毕竟帮了她这么多,而且她还没完成任务,不说的话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只能有些窘的低头,“案子有了些眉目,钟警官他们让我去看看。”
“哦,那去吧。”林弈辰挥挥手,“周四赶回来便可以。下午有个场子你去看看。”
容沫“嗯”了一声,如获大赦一般走出林弈辰办公室。大概是她心虚的缘故,总觉得今日林弈辰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锋芒,表面看起来仍是那样静如止水,可是那双黑钻似的眸子底下,总有一种刻意隐忍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