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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来,所有人都是一惊,景杞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繁锦。
就在震惊中,芸楚已经跪下身子,高举酒樽迎向繁素,姿势恭谨,言辞诚恳,“还请姐姐受我一敬。”
繁素无奈,看了看妹妹仍是毫无反应,只能接过来,头一仰立即干尽。
因为中间有了这个插曲,四人的进膳更是被一种奇怪的气氛笼罩,景杞始终微蹙眉毛,尽管未发一语,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刻意隐忍自己的怒气,繁素更是有些坐立不安,而芸楚则只吃了些干果,刚才的举动之后,仿若一下子没了胃口。
只有繁锦仍是在低头认真进膳,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姿势透着一种宫廷贵妇特有的大气与优雅,不疾不徐的吃着东西。
那神情仿佛是天底下的美食都到了她一个嘴里,而这个饱尝美味的人,却是食不知味,丝毫没有幸福的感觉。
看着众人如此,繁素有些无措,偏偏话不能多说,也不敢做些什么打破气氛的尴尬,只觉得满心的局促与不安。
在宫廷生活的人多心机深沉,即使遇到再大的事通常也会处变不惊。但繁素一向生活在宫外,简单三言两语的交锋,已经让她禁不住战战兢兢,既怕皇上隐忍不住龙威大怒,又恐自己的妹妹惹下大祸与王家再生怨仇。眼风便一直看向繁锦,希望她能说出什么话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可是繁锦却依然不语,完全无视了她的示意与求助。繁素无奈,无意中看见繁锦前面的粥碗已经近乎空荡,便站起身来,想要借为她盛粥的时机而缓解气氛的微妙。
没想到只是起身,旁边早已有宫女围上前来,低头问道,“安园夫人有什么吩咐?”
繁素笑笑,“没事儿,我见皇后的汤碗没粥了,便想给她盛一碗。”说完,便拿起了一旁的汤碗想要反身。
“夫人……”那宫女作势要拿下她手中的碗,“这些事情,由奴婢来做就好了。”
“不用。”繁素挥挥手,慢慢走到盛放热粥的瓷坛旁边,“皇后娘娘幼时便喜欢我给盛的饭,也不知道怎么了,府里那些奴才们给她盛的饭她只能喝下几口,可是我给盛的却能吃下整整一小碗,同样的粥饭,就像是香很多似的。”
听到繁素刻意表现出的轻松语气,三人都知道她是特地为缓解气氛才这样说。景杞看了繁素一眼,复又垂眸看着桌上的菜,“哦,还有此事?”
这淡淡的一句话,貌似波澜不惊,却如同融冰春水,让整个情势发生了变化。繁素立即附和轻笑,抬头看着繁锦,像是忆及了往事,她的嘴角微扬,也勾抹了一弯浅显的笑容。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几分,端着粥碗,慢慢走上前去。
看着她起身,玉鸾殿的小宫女立即识眼力的上前迎接,繁素连说不用,下意识的用胳膊抵挡推脱,那小宫女哪见皇后的姐姐安园夫人做事,仍然想要接过来,在这样的推脱之中,繁素一个脚步不稳,汤碗自手中一滑,滚滚的热汤眼看着就要溅到繁锦身上。
“锦儿!”见汤碗这就要杂碎在繁锦身边,繁素一个挺身,直直的扑向处于已经呆愣的妹妹。幸好反应及时,汤碗被挡在繁锦之前的位置便彻底粉碎。看着在地上仍然冒着热气的粥汤,繁素愣愣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周围人没料到情况会突然如此,均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这才有些大松一口气。景杞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大殿里立即回响出清亮的声响,“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话音虽不高,但却极其有威力。繁素忙跪下身来,“皇上恕罪,是臣妾无能,御前失状。”
“安园夫人起身吧。”景杞声音微低,语气却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显然是对刚才繁素的举动不悦。视线自地上冒着热气的粥汤上转移,他慢慢侧头,“幸好,皇后没被……”
“烫着”两个字尚未落定,便见繁锦紧捂着胸口伏在桌上,另一手支腰,表情无比痛苦。景杞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繁锦,繁锦你怎么了?”
繁锦咬着牙摇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会儿,鼻尖已有了晶莹的汗意,“我没事儿。”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的声音却颤抖的几乎说不成句,面庞也因疼痛开始泛白,如同腊月寒雪那般让人心惊。
大概是疼到极处,她的手紧紧攥住景杞的手,用力的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支撑的气力。长长的指甲半嵌入他的掌心,锥心般的疼痛涌入他的内心,可他却顾不上疼,眼里全是她痛苦的模样。
“太医,传太医!”景杞侧身,大吼,“快传太医!”
视线慢慢下移,她的胸口已经有了丝丝血迹,先是一星半点,如同燎原的火星,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引燃了小片小片殷红的颜色,在淡紫色的宫装上竟显得如此触目惊心。因为疼痛,他感到她的呼吸竟然也有些急促起来,恍然中便想起那日她昏死的一幕,恐怖的记忆猛地苏醒,景杞猛地回头,“将安园夫人与宫女关至玉鸾殿绣房!若皇后有所差池,立即杖毙!”
第一卷缔结第五十章愈伤
声音低吼,犹如被伤的困兽那般决绝嘶哑。伴随着话落,早已有强壮的侍卫进入殿里,粗鲁的将繁素与那个宫女拉到殿外,繁素像是麻木了一样,没有半分挣扎,任由侍卫将她扯的胳膊发痛,耳边回荡的,尽是那名宫女惊慌至极的尖叫和景杞粗吼低哑的命令。
只是片刻,众人一席的御膳,便成了如此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