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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梦舒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她脸上呆滞的神情只有当翠谷将孩子递过来要她喂奶的时候才会稍稍有表情。可是因为悲伤和疲倦,她没有什么奶水。于是程家又在张罗着请奶妈。身边所有人都围着她忙碌,可是龚梦舒却好像一具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黄启伦的后事……”终于在生产几日后的午后,龚梦舒勉强提起了精神问程瑞凯。
“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将他下葬了,他和他母亲合葬在一起。”程瑞凯回答道。
龚梦舒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她疲倦地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依旧是黄启伦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庞,觉得心底里充满着浓重的悲哀和无奈。
“梦舒,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程瑞凯用手握住龚梦舒冰凉的手,低声道:“别再为这个难过了。现在咱们有孩子了,你要放宽心,为孩子着想……”
但是龚梦舒却没有回答他,她和他说完几句话,又回到了自己封闭的世界里。程瑞凯见此,无奈地叹口气,对龚梦舒抑郁情绪的担忧远甚于得到儿子的喜悦。
两人就这样尴尬而沉默地互相守着,翠谷过来对程瑞凯说:“二少爷,外头有客人找您。”
程瑞凯蹙起眉头,道:“是谁?”
“听来人说,好像是南京来的特派员请您去一趟。”翠谷小心翼翼地传话道。
“特派员?”程瑞凯蹙起眉头问道。
“是,来人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翠谷恭谨地回禀道。
“我知道了,”程瑞凯一边在心里头思忖南京那边的人怎么会到了茗城,而且指名道姓要见他,一边低下头对龚梦舒说道:“梦舒,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龚梦舒半闭着眼眸,一声不吭。程瑞凯站起身来,便随着翠谷出去了。
程瑞凯带着副官刚来到大厅,却见几名荷枪实弹的军官在等候他。见程瑞凯进来,为首的一个军官面色严肃地走上前来,道:“程司令!”
程瑞凯微微愕然,眼前的军官他并不相识,于是礼貌但警觉地反问道:“您是?”
“南京总统府的周特派员让我们过来,特别奉命请程司令跟我们上趟南京——”那名军官神情倨傲地说道。
“周特派员?”程瑞凯思忖片刻,蓦然想起很早之前,和卢青青去趟南京,曾经和这位姓周的特派员有过接触,便道:“原来你们是周特派员的人,失敬失敬了!”
“周特派员有要事找您,时间紧迫,所以还请程司令多体谅,赶紧跟我们去南京吧?”那名军官对程瑞凯说道。
程瑞凯不易察觉地蹙了眉,道:“不知道周特派员这么着急让我去南京做什么?可否有公函命令?”
那名军官好像早就料到程瑞凯会起疑心,冷笑一声,从身边的手提包里拿出盖了章的公文给程瑞凯查看。程瑞凯见了白纸黑字的公函命令,心头的疑窦更深,但军令如山,他也不好当众抗令,便道:“那请各位大哥先坐下喝杯茶,我进去和内人交代点事情就随你们出发。”
“不了,南京路途还遥远,我们哥几个都要赶回去,所以请程司令赶紧跟我们走吧!”那位军官是软硬不吃。程瑞凯的副官见几位军爷如此嚣张,忍不住便要站出来说话,却被程瑞凯一把扯住。
“别轻举妄动!”程瑞凯低声阻止了丁副官,不管南京的周特派员叫他上南京有何要事,但眼前的几个人既然能拿出公函命令来,说明来头不小。心中隐约觉察出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违抗军令是死罪,万一处置不好,便会牵连到程家全府的人。
想及于此,程瑞凯于是便忍下心头的不爽,对那几位军官却还是客气道:“既然如此,那程某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程司令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名军官皮笑肉不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瑞凯也不说什么,让丁副官去拿他的外套来,丁副官会意,正要离开客厅,那名军官却变了脸色道:“不用拿东西了,我们立刻走吧,车子在门口等着呢!”
说着几名精壮的军官也围了过来,将程瑞凯卡在中间,其中一个人还拿出了一只手铐将程瑞凯的手给“咔嚓”一声拷上了!
丁副官见状大吃一惊,便要冲上前去拼命,程瑞凯却摇摇头,道:“程某不知道犯了什么法,要被这样对待!”
“我们只是周特派员手下做事的,要想知道他找你什么事,你只好随着我们去南京说清楚了!兄弟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请程司令多见谅!”军官对程瑞凯说道。
程瑞凯苦笑一下,倒也泰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丁副官准备打电话叫程瑞凯手下的官兵杀进来,程瑞凯用眼神制止住了他,道:“丁副官,你去跟太太老爷们禀告一声,说我去南京出门几天,到时候就回来!”
那名军官道:“是的,只要说清楚问题就会回来的!你们也别太过担心。”说着使个眼色,几名彪形大汉便押着程瑞凯向外走去。
依照程瑞凯平日的身手,那几名壮汉未必是他对手。但他顾及程家的安宁,加上平日为人做事并无欠妥之事,心中坦然,便也想上南京和周特派员当面对质,故而也不反抗,便随着那些人一起出了程家,丁副官也一起被押解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程瑞凯转过身特别对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翠谷吩咐道:“好好照顾龚姑娘,让她和孩子等我回来。”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些军官上了车。刚一坐稳,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