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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暗地冷笑不已,却是依言办理,不动声色,按照老太太的意思,迅速给宝玉房里补上了两个丫头,一名叫秋纹的二等丫头,一名□燕的小丫头。
翌日一早,袭人哥哥被人唤来,领了奄奄一息的袭人家去了。王夫人心里尤不跌服,又让周瑞家里传话花家,若是一月内不嫁出袭人,就把她们一家子赶出京去。
袭人出府的当日,凤姐忙完了家务,亲自处理媚人之事,凤姐首先向媚人道出袭人的去向,继而询问了媚人有何打算:“太太原不欲饶你,是老太太开恩发话,现你的事情由我做主,我想听听你自己有何打算。”
媚人知道王夫人的狠毒,也知道凤姐厉害,想着伸头缩头都是死,不如站着死,因却说:“小婢做事,敢作敢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小婢的父母老实巴交一辈子,到老落个孤寡无依,已经十分凄惨了,小婢只祈求奶奶能发慈悲,饶她们不死。”
凤姐笑而不答反问媚人:“我若放你一家人脱籍出去,你愿意不愿意呢?”
媚人以为耳朵出错,她不相信一贯心狠手辣的琏二奶奶会这般好心,不由惊喜交加:“二奶奶,您说什么?”
凤姐笑道:“四月宝玉生日之时,老太太要放几户人家出去给宝玉积德添福,这事也由我经手,我喜欢聪明人,所以,想给你这个人情。”
媚人当即磕头如捣:“媚人没想到还能逃出命来,今后二奶奶就是媚人一家子的恩人,媚人的命自此就是二奶奶的,但凭二奶奶差遣。”
凤姐很满意媚人的表现,笑一笑道:“你先回去,我着人把你一家子脱籍文书办好,再为你一家立户,你就可以出府去了,只是,离了这里,你一家可有安身之处?”
媚人茫然摇头:“我爷爷那一辈被卖到这里,并无亲友可以投靠,不过,我有手有脚,也会针线茶饭,自信能挣得一口饭食。”
凤姐一笑:“如此甚好!”
临别,凤姐又提醒媚人一句,这段时日要谨言慎行,切勿让别人抓住把柄,否侧,谁也救不得她了。
媚人乃十分聪明之人,当然知道这‘别人’指的是何人。
凤姐后来听眼线回报,王夫人几次让周瑞家里去花自芳家追逼,勒令花自芳迅速嫁妹,无奈,周瑞家里找来的几个变态媳妇子,下手太过狠毒,袭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眼下就是白给人,也没人肯接手。
却说王夫人闻言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少打贱人几板子好了,连带又把周瑞家里好一通埋怨,周瑞家里哑巴吃黄连,不敢反驳王夫人,只把个袭人恨得要死。
却说媚人吃了凤姐给的定心丸,从此只是低头做事,再不抬头高声。因她来的早,对宝玉的秉性一清二楚,想着自己不久将要离开,感念宝玉对自己姐妹一番照应,自此对宝玉服侍的更加尽心尽力。
媚人虽然脾气刚烈,却是个忠心之人,那日算计也是针对袭人,心里却是总觉得对不起宝玉,想着自己与袭人离开,宝玉定会不习惯,知道晴雯能干爽直不贪小利,有意让晴雯接管了宝玉钱财古董的管理工作。暗地里加紧把自己分管衣物一职,慢慢移交给麝月接手,又悉心指点小丫头雪茜、秋纹,领着她们熟悉宝玉日常起居,交代她们一些需要特特注意事项,诸如收好宝玉的那块佩玉啦,盯紧宝玉练字啦等等。
媚人对那日之事,更是讳莫如深,任是晴雯麝月如何鼓噪,询问当日袭人之事,媚人只是不言语,偶尔骂她们几句,让她们闭嘴了事。
因为晴雯最为活泼顽皮,媚人没少骂她,勒逼她低头做事,少跟宝玉嬉笑顽皮。媚人知道这屋里晴雯生得最好,如今走了可自己与袭人,宝玉必定会另眼看待,想起王夫人那副‘善良’的嘴脸,媚人心里飕飕只是冒冷气,暗暗为她悬心不已,但是奴婢谤主属不义,却也不敢明言提点,只是旁敲侧击几句:“老祖宗挑你们进府,是来服侍主子,不是让你们来做小姐,切切记住自己的身份,且不要以为有宝玉护着就不知天高地厚,顽皮生事。”
只可惜,晴雯麝月一派天真,如何听得进去,反倒笑话媚人:“我们又不是袭人,天天到太太跟前讨好卖乖,王夫人认得我们是谁呢。”
见她们混不领会,媚人别无它发法,只得在晴雯刻意打扮之时泼一泼冷水,背了人喝骂几句:“这府里谁爱染这种红艳艳指甲知道吗?赵姨娘!太太如何对她?对她连名字也不提,每提她只说是‘那人,有人,贱人’,她还有老爷护着,一双儿女傍身,你想想我们丫头有什么依靠,就敢这样张狂起来?我只说这一次,你爱听不听,自己思量吧。”
无奈晴雯只是不以为然,反倒嘲笑媚人:“哦,我今天才明白了,姐姐你就是二爷常说的那个杞人忧天,呵呵呵。”媚人也只好暗暗叹息,放过手去。
贾母自那日起,一直暗中注意宝玉房里的动向,对媚人的言行举止越看越如意,无奈王夫人容不下漂亮丫头,也只得作罢。
却说宝玉因与袭人那日一场波折,虽然被人惊散没成事,到底抛不开,趁着凤姐探视的机会,悄悄追问袭人的下落,凤姐只推说不知:“袭人由太太发落,旁人并不得知。”
凤姐把皮球踢到王夫人手里,宝玉哪里敢去惹王夫人,只是暗地央求晴雯等去打听,晴雯本看不惯袭人偷摸宝玉钱财,中饱私囊,况且又有王夫人虎视眈眈,的确无法可施,宝玉无法,也只在心里着急,并不敢露出丝毫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