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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尹教授夫妇,应该是好心吧。只是他们的仁慈和好心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及怜悯。动不动就请孩子的同学们吃东西,动不动就送一些小礼品。只需要花费一点点小钱,像崔芯爱那样贫穷家孩子的努力便被打击得溃不成军。所有的努力都成为空,得不到认可得不到肯定。所有的目光和关注都会送个那个像公主一样活着的尹恩熙。
就像现在,尹夫人的道歉显得那么有教养,杀伤力又那么大。
如果,没有她的道歉,岑思服只要开心地大喊一声:“是啊,那么巧,咱们的妈妈居然会有一样的衣服呢。”那么,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两个小孩的对话。可是,尹夫人道歉了,她的真诚的歉意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岑思服由着母亲紧紧地捏住自己,仰起头来说道:“阿姨,您为什么要道歉呢?难道,阿姨很不喜欢和我妈妈有一样的衣服么?”
“你好,芯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尹夫人看着年纪小小的思服,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窘迫。这小小的孩子,怎么就那样尖刻呢。难道,要强调那件衣服就是自己身上扔下的吗?
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
“妈妈,你快坐下吧。听说,第一个节目就是哥哥的绘画哟,我来跟芯爱说话。”单纯天真的恩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大人间的暗涌,急不可待地压着尹夫人坐下,调皮地笑着盯着岑思服。
岑思服不想应付她,却也不想显得自己很小气,便说道:“那么恩熙,这可是你哥哥的节目哦。你刚才说你哥哥那么优秀,我可一定要认真看一下。”
第一个节目声势很是浩大,热烈而喜庆的音乐响起之下,一群可爱的小孩子们穿着漂亮的衬衣和裙子舞了出来。优美的舞姿下,尹俊熙缓缓地走了出来。他长得眉清目秀,个子很高,手里拿着画板,旁边还有一个同学帮忙端着画笔和颜料。
端画笔和颜料的女生脸色涨得通红,眼睛定定地盯着尹俊熙,几乎要痴了。岑思服不由得暗叹,这孩子可真早熟。
尹俊熙年纪虽小,却有一种大人般的沉稳和安定。他背对着大伙儿,缓缓地竖起画板,抽出画笔沾上颜料,迅速地画了起来。随着背景音乐和物资的高低起伏,尹俊熙的动作时快时慢,给人极大的韵律感和享受。
尹恩熙坐在位置上,兴奋地就像屁股上长了刺,怎么也坐不住。她伸出手做喇叭的形状,整个过程中不停地喊道:“哥哥加油!哥哥真棒!哥哥你太厉害了!哥哥,哈哈……”
尹恩熙的确很活泼很可爱,但是……岑思服看了看周围的家长们——原本是一场很很优秀的表演,原本会引起大家的夸奖和羡慕的杰出表现,却因尹恩熙的大喊,引出了大家的攀比心理。
一曲舞跳毕,尹俊熙也画完了。画板上大量运用了棕色和红色,画出了秋季的灿烂和生气。果真是一个绘画天才,一个小学生能画出这么美的山水画,真是了不起。他优雅地一鞠躬,一言不发地走了。
老成、庄重。可也能理解为高傲,不是吗?只看观众心里怎么想了。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家长会席位的各位家长们也不停地去向尹教授夫妇赞扬尹俊熙的才华,祝贺尹俊熙的表演成功。甚至有人这个时候就断定,尹俊熙的节目应当是艺术节所有节目里最优秀的那个。
尹夫人和尹教授谦逊地道谢,连连说不敢当。
顺任看到大家的行为,觉得无比尴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拘束地扭了扭身子,也要站起来去跟尹教授寒暄。岑思服拉住她,说道:“妈妈,真棒呢,下一个节目是我最喜欢听的《不要哭》。”
顺任被岑思服一拉,积聚的勇气瞬间全部泄露,只得安安分分地继续看节目。
今天能够以家长会成员的身份来观看艺术节,是顺任生命中一次非常新奇的经历,是一件大事一件值得开心和自豪的事情。岑思服希望顺任开心,希望顺任为自己的孩子自豪。而不是去艳羡别人家的孩子,不是怀抱着极大的慌乱和尴尬去逢迎尹教授一家。不希望“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父母”这种神奇的生物来影响自己家的生活。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只要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就够了。
更何况,有那么多人的马屁,尹教授也不缺顺任这一个。他们现在忙得不行,哪里有精力注意到顺任?再说,他也不在乎吧。家境差距的鸿沟摆在这里,无论怎么做,原本都应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家庭——如果,没有出现尹俊熙在养育室换掉牌号那件事的话。
尹俊熙表演完自己的节目,就过来陪伴恩熙。恩熙拉着俊熙叽叽咕咕地说话,小脸蛋兴奋地通红。俊熙却对自己的表演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只是去逗恩熙,捏鼻子、掐脸。众家长都是一种极为羡慕的眼光看着尹俊熙,恨不得将这个孩子夺为己有。于是,表达赞赏表达羡慕的话语又开始了。
岑思服对此却没有多大的感受。尹俊熙的确优秀,但是他性格太沉郁,不搭理人又高傲。他的善意只对自己父母和恩熙展开,对其余的人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他身上的光环,除了他的才华和天赋,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家里富裕的条件加与的。
大家的奉承持续了两个节目才结束。其实,接下来的节目也都很优秀。有钱去培养孩子的,不至于只有尹教授一家。只怕除了钟哲的那个节目,其余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尹俊熙绘画很优秀,但也有别的孩子有唱歌的天赋有跳舞的天赋有朗诵诗歌的天赋。岑思服带着一种看少儿频道的心态去看节目,却也觉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