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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回医院,病房里母亲田娟正面朝墙壁睡着,她也没有打扰她,拿起饭盒直接去了医院食堂打饭,去得太晚,差一点没有饭菜可打了。
打完饭菜她再回来轻声叫道:“妈,先别睡了,起来吃饭吧。”
田娟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回答:“我不想吃,你吃吧。”
她的声音没有熟睡方醒的迷糊感,还带一点点哽咽,很明显她刚才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默默地哭。
叶田田有些慌:“妈,您怎么了?”
“没事,田田,让妈一个人静一会儿。”
叶田田没办法追问母亲,只得闷闷地走出病房,去问护士阿姨下午她不在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以致她妈妈不开心。这两天原本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的。
结果还真让她问着了,一位姓曾的护士长一见她就把她叫去办公室说:“田田,我可能好心办坏事了。刚才我告诉了你妈一件事,她听后就大哭了一场。现在她的情绪好一点了吗?”
曾护士长的话,让叶田田顿时有所明了,但还是声音颤颤地求证一下:“曾阿姨,您告诉我妈什么了?”
“八年前你父亲那桩车祸的真相。原来当时的肇事司机另有其人。”
曾护士长是在当日最新出版的晚报中看到相关报道的,虽然新闻报道中对于车祸受害人的家属姓名采用了化名处理,但化名的受害人叶某某,叶妻田某某等很容易令知情者看出端倪。曾护士长一看这起交通事故的发生时间地点以及其他几个关键点,马上就猜出这写的就是八年前田娟丈夫遇难的那起车祸。原来还有如此曲折复杂的内情在其中。她就拿着那份报纸去给田娟看了,初衷很简单,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结果田娟一看那份报纸就哭了。不是那种大声嚎啕的痛哭,而是那种不出声的恸哭,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如两口泉眼般源源不绝地直往外涌出泪水。悲痛欲绝的哭泣把曾护士长吓坏了,她还以为时隔多年,田娟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却原来不能,她不该多这个嘴的。
叶田田原本是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事与愿违,母亲还是知道了。她不知道母亲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她的恸哭显然与肇事司机到底是连家骐还是连家骥没有关系。她只是由此又想起了丈夫的死,一直不愿正视与面对的悲惨往事又被那张报纸带回了眼前,她难以承受这样悲哀伤痛的记忆。
痛彻心肺地哭过一场后,田娟的精神又开始变得恍惚失神起来,总是一个人怔怔地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逃避问题了,这天办完出院手续和女儿一起回家后,她甚至主动对叶田田谈起了当年丈夫的死。
房间是头天晚上叶田田特意回来打扫干净的。父亲的遗像以前母亲每天在家都会擦拭,这些天她们母女俩都住在医院,没顾得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她重点擦拭了几遍,拭得格外干净。
而田娟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丈夫的遗像拿下来抱在怀里,眼圈迅速泛红。叶田田也很想哭,但还是尽量安慰劝解母亲:“妈,您刚出院,身体还不好,先回房间休息吧。”
田娟摇头,声音哽咽道:“田田,你爸他……实在走得太早了。”
叶田田眸中已经是泪光点点:“妈……别说这些伤心的事了。”
“我也不想说,可是现在又……”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胡乱擦了一把泪,叶田田跑去开门。门一开,门外竟然站着一堆记者,天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她忙不迭地关门:“对不起,我们不接受采访。”
像上次一样,很多只手一起伸进防盗门来试图阻止她关门,同样伴着七嘴八舌的问话。
“叶小姐,随便说几句吧。”
“是呀,叶小姐,我们的问题不多。就想问一下知道连家骥才是当年的肇事司机后,你和你母亲是什么样的心理想法呢?”
“叶小姐,现在你们还恨连家骐吗?还是已经把这种恨意转移给了连家骥。”
“叶小姐,对于连家骐为弟弟顶罪你有什么看法?”
费了好大的劲,叶田田总算把房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把记者们滔滔不绝的问题都关在了门外。门刚关上,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来电显示,她有些疑惑地顺手接听:“哪位?”
“叶田田,我是连家骐。”
简单的几个字,却听得叶田田错愕万分。她脱口而出:“连家骐,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问你们经纪公司就知道了,JACK告诉我的。”
定定心神,叶田田突然警醒地扭头朝母亲看过去,她正睁大眼睛满脸讶异震愕地看着她问:“是连家骐打来的?”
“嗯,不知道想干什么?”她移开手机回答了母亲后,又重新把电话举回耳边说:“你打电话找我干吗?”
“我和我弟弟正在你家楼下,他想来当面向你和你妈道歉。请问我们可以上来吗?”
“你们来道歉?现在我们家门口都被记者围满了,你们这会儿上来,明天的报纸上又有话题了。”
“没关系,家骥说,这是他必须要面对与承担的责任。”
叶田田沉默片刻:“这个我需要征求我妈的同意。”
田娟听完女儿复述的电话内容后,若有所思地怔了半晌,终是轻轻一点头:“好吧,让他们上来吧。”
连家骐和连家骥兄弟俩上楼进屋时,一群记者也争先恐后想往屋里挤,叶田田竭力拦阻,可是田娟却似是愿意让记者们来见证这场迟来的道歉,发话道:“田田,不用拦了,让他们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