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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颖的声音轻如叹息:“苏一,我信。成年后的男男女女,就不可能会再有年少时那么纯粹的感情。我现在那些相亲的那些对象,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是谈生意般彼此权衡与比较,如果真的在一起回游什么利益又会有什么弊端?头子一样的冷静精明,真是没劲透了。老实说,我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在最单纯的年龄谈一场最干净的恋爱,就像当年你和钟国一样。”
如同当胸挨了一锤一般,苏一的心脏痛楚地紧缩了一下,痛得她溅出了眼泪。
“宋颖,你知道吗?地震时钟国在都江堰。”
“啊!他在都江堰!!他怎么会在那里,他不是在北京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到都江堰去,直到现在还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这个消息让宋颖太意外太震动了:“地震后,我在高中和大学的校友群联系了很多留在四川省内的老同学,一一询问他们平安与否。除了个别没有回复外,大多数都是让人宽心的答复。真没想到,钟国居然在都江堰,杨钢都不知道哇。”
“听我爸妈说,他去都江堰连父母都没告诉,一个人悄悄去的。还是地震后他妈妈怕他担心家里有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报平安,他的手机却怎么都打不通,后来打到他单位去,谁知单位的人说,他前两天补五一假期去了都江堰。小汪阿姨当时就差点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补休简直就是送死嘛。”宋颖脱口而出的话又马上改口,“不过现在看来都江堰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北川要更加严重,我想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话虽是如此,但苏一心里却轻松不了,已经是地震后的第二天了,如果钟国毫发无损的话,应该有足够时间给家里保平安。震后从都江堰开往成都的车比比皆是,切都是义务地运送灾民,分毫不取。来到成都就不愁通信联系不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他的平安电话。
这种音信全无的状态,指向一个令人最不愿望设想与接收的可能——他极可能是被困在某处废墟下。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
一念至此,苏一的泪水落得更急。
宋颖极力安慰她:“没事没事,解放军救援部队正源源不断争分夺秒地往灾区赶,现在还在七十二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内,他一定会被那些最可爱的人救回来的。”
而钟国在都江堰生死未卜的消息由宋颖告知杨钢后,他顿时就急了:“什么——钟国在都江堰,你怎么不早说哇。”
杨钢用最快的速度会合钟国的父亲一起赶去了都江堰,宋颖告诉苏一这个消息后,她兴奋之余突然有所触动,马上急切无比地报出一家宾馆的名字和大概地址,让她转告杨钢他们一到都江堰就先去找这家宾馆。“你的意思是钟国可能会住在这家宾馆?”
她答得艰难而缓慢:“是——我是这么猜的。”
宋颖没有再多问什么:“那好,我马上打电话告诉杨钢,有个明确的目的地找人就容易多了。”
接下来的事就唯有等待,苏一时时刻刻等待着来自宋颖的最新消息。她在实践里无比煎熬,如同一个待罪的囚犯苦挨着等最终宣判的那一刻。会等来绝望、还是希望呢?
MSN上的语音交谈时,宋颖一五一十地对苏一详细转告了寻人情况。她一听钟国到都江堰后真的住进了那家宾馆那个房间时,顿时就泣不成声——他是为她去的都江堰!毫无疑问他是为她去的都江堰!
“你让杨钢他们去都江堰风景区找,反反复复仔细找,打听一下风景区里有没有受伤的游客,有的话都被送去哪里医治了,或许他就在其中也说不定。”
她对着话筒连哭带喊说的话,宋颖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好好好,你别急,既然钟国不在屋子里,出事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我让杨钢他们再上这几个地方打听去。”
杨钢打听回来的情况却不容乐观,都江堰风景区在地震中饱受创伤,景区内主要古建筑如二王庙、伏龙观均遭到严重损坏,秦堰楼更是只余几堵残垣断壁,那一阵的天摇地动屋倾房塌时,景区紧急疏散了游客,有些受伤的游客被立即送去医院救治,但是这批伤员中却没有钟国。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都江堰全城处处废墟,要去哪里找他呢?一筹莫展中,钟爸爸无比忧心忡忡:“杨钢,你说他到底会上哪去了呢?”
“叔叔,我想,或者我们可以把从宾馆到风景区之间的街道再细细找上一遍。”
已经是第三天了,获救希望已然不大了,但钟爸爸已然痴痴地寻找着儿子。
在某一处倒塌的两层小楼前,听人说地震那天这楼一她埋了好几个过路人,刨除来后全没救了,遇难者的议题都由市殡仪馆的灵车拉走了。钟爸爸于是哆哆嗦嗦地打听着找去了都江堰市殡仪馆。
钟爸爸找到大厅时,木板前已经站了很多人,他走上前去一张张仔细辨认着木板上的照片时,浑身抖得像狂风中树梢的叶。当钟爸爸最终确认所有照片里都没有自己的儿子时,打肺腑深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杨钢也如释重负,趁机安慰他:“叔叔,虽然暂时还没有钟国的下落,但目前这种情况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别气馁,我们再继续四处找。”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寻找,苏一也仍在苦苦地等待中。一遍等待,她一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灾区同胞多多募捐善款。这一天,“加拿大四川地震赈灾委员会”的百余名一共在全市各处开展的募捐行动中,一共募集善款一万八千余元。得知这个数目后,很多义工抱在一起激动滴哭了。苏一也哭了,不仅仅是因为激动,更多的是因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