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煦睁大了眼,他注意到段霁也眼下的青黑有了缓解。
“闭眼。”段霁也低声道。
下一秒,熟悉的感受缠住了褚煦的五感。
*
风声。
到处都是风声。
褚煦再次睁开眼,两边高耸光滑的峭壁形成天堑,他像是被夹在了两个巨人的中间,仰头只能看到狭窄如蜿蜒小溪般的天空。
厚重浓云盖到了半山腰,遮挡了天空,压在了他的头顶,在他的头顶不断翻滚。
褚煦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精神力进入了苍阳的‘世界’。
或者说,进入了段霁也的精神海。
这次的体验,和第一次进入苍阳‘世界’时的神清气爽不同,他在这一刻,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
褚煦躲避着脚下凌乱的怪石,向前方的迷雾深处走去。
因为他在那里听到了鹰啼。
许多许多声鹰啼,清脆的,沉闷的,稚嫩的,喜悦的,痛苦的。
鹰会将巢筑在峭壁之上,它们在云间翻滚、长鸣,扇起翅膀,厚重的云层被它们翅膀带起的风卷动,切割成了细碎的碎片。
小片小片的云雾很快就充满了这狭窄的峡谷,褚煦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云层被尽数驱赶,峡谷的天终于亮了,褚煦看到了悬在峭壁上的鹰巢,看到了原本应该形单影只的鹰聚集在了一起。
它们都停在了自己的鹰巢上,自上而下的用那双捕猎猎物的鹰眼,紧紧凝视着他。
几片鹰羽往下落,褚煦的视线顺着鹰羽飘动的轨迹而移动,羽毛根部的血迹刺激着他的瞳孔。
这些鹰全都受伤了。
因为什么呢?
褚煦猜测,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在段霁也更年轻时候的状态,褚煦立即就想起了在全家福上看到的段霁也。
那张照片上的段霁也,眉头紧紧地皱着,眉毛压迫着眼皮,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情绪,和褚煦在这个峡谷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那就是,不知掩饰的敌意。
褚煦突然感觉,自己大概窥探到了段霁也年少时的一角。
就在这时,一只雏鹰从窠臼里掉到了地上。那个窠臼里已经没有了成年的鹰,雏鹰在地上哀鸣,飞到它身边的却不是它的父母。
从对面的窠臼飞来的鹰,将雏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展开翅膀,威胁着男孩。
成年鹰的翅膀被泅湿了,深色的血迹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滴在怪石间叠起的白骨上。
如果任由这只鹰的血流下去,它的伤口很快就会腐烂,直到变成新的一摞白骨。
褚煦向前挪了一步,他张开自己的手掌,以示自己的无害,丝丝缕缕的精神力顺着他的手腕,向老鹰探去。
老鹰受惊了,精神力在它面前,没有了任何伪装,在常人看来透明无色无味的精神力,在老鹰面前如同天罗巨网。
褚煦想了想,他弯腰,在地上拾取了一个骨刺,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