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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锦瑟忽然隐约明白了当初那老头告诉她的那句话——那依族,是天地孕育的民族,所居之地汇聚了天地的灵气。
如此一个得天独厚的民族,若再加上传说中的“天下志”,的确是让任何一个统治者不安的存在。
锦瑟爱极了此处,然而尽情享受此处的安宁美好之际,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安,总觉得这样一个似人间仙境的地方,怕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也许这也是那依族被灭的其中一个诱因。
没过几日,锦瑟忽然在后山出发现了一方约五丈方圆的天然温泉,这实在是个极大的惊喜,日日安宁舒适的生活之余,还能和绿荷一同去洗个温泉浴,再借着月光沿经崎岖的山路返回住处,实在是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日子了。
空闲的日子,锦瑟会独自前往山林之中,寻一枝可供躺着休息的树枝,仔细的研读娘亲留下的那本书,费力的咀嚼里面那些古灵精怪的文字。
其实她幼时素来是勤力好学的,先生教什么都学得很快,从来先生都夸她聪敏。只是后来姐姐去世,她才生了厌学的心思,书也不再好好读,浑浑噩噩度日。
没想到此次拿起那本书,却异常的吃力,那些古怪的字符,她竟无论如何都记不住。就算今日勉强记住了几个,到第二日起来,便总会忘得干干净净。
她努力钻研了大半个月,却毫无进展,索性将那书拿给绿荷,让她看看。
不料绿荷却不似她,当天随意记了几个字,第二天起来,竟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锦瑟便黯然了,只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连那依族文字中最简单的那部分都学不会。
自此她便将那本书丢开来,只是难免不挂怀,一连郁郁了许久。
不料她郁郁,绿荷却一副比她还要郁郁的模样,时常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很多时候锦瑟唤她,都要唤好几声她才能听到。
这种情形在锦瑟看来很是诡异,因为绿荷从来不似会有心事,没想到在此住了一段日子,竟让她也与从前不大相同起来。
月色温柔,锦瑟浸在温暖宜人的温泉水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神情又有些飘忽的绿荷,忽然掬起一捧水,“哗啦”一声朝绿荷头上泼去。
绿荷不由得惊叫一声,随后才恼怒的看向她:“你做什么?”
锦瑟便游到了她身边,绿荷似乎还在恼她先前的作为,别过脸不看她。锦瑟心中微微有些难过起来,趴在岸边,低声道:“你有心事,却不告诉我。”
顿了片刻,绿荷才抹了一把脸,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你别胡乱猜想。”
锦瑟也顿了片刻,才轻笑一声道:“是啊,你有什么心事,你不说,我可真是猜不到。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只长我一岁,却仿佛永远没有心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却不肯告诉我。”
绿荷听罢,却也只是轻轻哼笑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先把自己的心思理清楚不是更好?”
锦瑟微微往下沉了沉,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重新浮起来:“那老头说得真不错,那依族聚居之地,真是天下少有的好地方。在这里住着倒与在寺院中住着有几分像,可是这里却比寺院中还教人觉得舒服,人心也更为沉静。”
“哦?”绿荷终于偏了头看向她,“那你倒是说说,秦王怎样,宁王又怎样?”
锦瑟偏了头,神情微微有一丝俏皮:“你是在考我吗?我素来不喜欢考试,今日便权且应付你一回。”
绿荷微微挑了眉头看着她,静待她的回答。
却见锦瑟平静道:“我想得很清楚,苏墨,是害我姐姐的仇人,即便如今我愿意泯灭一切恩仇,却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不若将他当做陌路。而苏黎,我既许他终身,便会安心等着他。如今只剩两年,两年也好,十年也罢,我都等着他。”
原乡(三)
绿荷闻言,却似来了兴致一般,也转身趴在了岸边,同锦瑟一个朝左一个朝右面面相视:“那太后逼死侯爷的事,你也不在乎了?”
锦瑟眸光微微一闪,方道:“我说不在乎,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可是你不知道,我心里总有一个想法,总觉得父亲好像一早就料到了自己会出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丫”
“你的意思是,即便太后不逼他,侯爷也会自尽?”
锦瑟微微垂了眼帘:“我不是退缩,也不是为苏黎找借口,从父亲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开始,我就隐隐有了不祥的感觉。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到后来才隐约想明白了一些。父亲之所以投靠苏黎,非要我嫁给苏黎,其实都是在为我找后路。他根本一早就料到了早晚有一日,当年的事情会被揭穿。而要保住我,最好的法子就是他缄口不言,将这个秘密带到地府去……”
绿荷静静望了她片刻,道:“你既懂得,也不枉侯爷一片苦心了。媲”
锦瑟略略勾了勾唇角:“可是,与其如此胆战心惊的在朝中度日,父亲为何不肯带着我和二娘他们归隐呢?哪怕是我后来求他,他也不肯,仍然要冒死留在朝中。”
绿荷顿了片刻,才道:“只怕,侯爷是放不下夫人的死。”
锦瑟闻言,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我也这样想过,听侯府中老人说,娘亲虽然和父亲恩爱,却终日郁郁寡欢,如今看来,可能就是放不下族人之死,以致后来郁郁而终。可是如果父亲真的放不下娘亲,要靠帮苏黎谋反来为娘亲的族人报仇,为什么他后来又要娶二娘呢?如此,我可真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