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略微惊讶,敛身再拜,“臣妾已是冷宫中的人,皇太后折杀了……”
清如却摇头,淡笑,“如何能静,如何能常?唯我而已;如何多苦,如何多怨,只因不识我……若是心中有我,再多的错都是情;若是心中无我,再多的情,都是错……”
景宁静静地看着站在熏香的雕镂铜炉前的皇太后,青烟缭绕,在烛焰飘渺中,仿佛是那羽化欲去的仙,只因舍不得凡尘俗世的债与孽,辗转徘徊,不得超脱。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所谓人在俗世外,不动即亡;人在莲台上,不动,即佛。
景宁也拿过一支香,朝着堂上神像,深深叩首。
“妾不懂佛,却粗识世俗的道理。这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从内心去原谅别人,那就永远不会心安理得;同样的,若是不宽恕,不放下,苦了别人,亦是苦了自己……皇太后如此平和心善的人,定会福祚绵长,还是要宽心才是……”
博尔济吉特?清如侧过目光,含笑地凝着她,“还说你不懂佛,这番话,便是哀家这般常伴青灯的人,都不曾看破,你小小年纪,却是难得……”
这时,外头忽然有嘈杂地喊叫声传来,瞬间打破了佛堂片刻的宁静。
景宁惊讶地抬首,想这禁宫大内,向来是庄严肃穆,一律不允许任何人胆敢喧嚣声势,像这般混乱的叫声,倒是第一次听到。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唯心而已。你且去吧,记得,万事当心……”清如将香插进香炉内,再不看她一眼。
景宁莫名,敛身揖礼,“多谢皇太后恩赏,妾告退。”
大火
等她走出佛堂,才过了未时,外面的天气依然很闷。
耳畔,那嘈杂的叫喊声音依旧喧嚣,她兀自莫名,恍惚间,竟是心慌得厉害。步步逡巡着往前走,忽然心绪一转,整个人都震颤了。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
种因,结果……
东厢。
福贵人。
秋静。
秋静……
景宁的心,已然呼啸欲出,双手握得死死地,她疾步飞驰,急匆匆地往景祺阁的方向跑。
门廊内,已然火光冲天。
人声嘈杂,呼救声充斥在耳,乱走一团的北五所变得昏黑而朦胧,热浪滚滚而来,扑鼻的焦灼味道,浓烟滚滚之中,不断有人往外跑,来不及穿戴整齐的妃嫔连滚带爬,容妆都被烟给熏花了。
景宁脚下一滞,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整颗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