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先是愣了一下,转瞬,眸光淡淡,轻声道:“以菲,圣驾面前,不得冲撞。”
地上的人儿兀自垂泪,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去,唇齿微启,那一字一句,颤若哭泣,“皇上,请为奴婢做主……”
半晌,听不到头顶上有任何回应,她心慌得厉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皇上容禀,奴婢的姐姐原是宫里头的侍婢,可自从奴婢进了宫,她就一直至今下落不明。奴婢怕她已经……”
“以菲!”
蓦地,景宁厉声呵斥住了她。
她早已从他怀中起身,而他也没栏着,只一并站了起来,走到石阶前,扶着朱红亭枉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女子。
“你说,要朕为你做主?”
逆着光,他整个人就笼在一层辉煌里,周身泛着蒙蒙光晕,遥远而不真实。
以菲泪眼朦胧地点头,复又磕了个头,怯懦泣诉:“求皇上救救奴婢的姐姐……”
他半晌不语,景宁知道,他是在等着她的意思。
微微叹气,她轻步走下亭子,跪在以菲身侧,“皇上恕罪,这婢子初来乍到,未经过教习便被臣妾带进了承禧殿,冲撞圣言,是臣妾的罪过。”
以菲颤了一下,泪眼婆娑地去看她,只一瞬,便失声痛哭。
秋静将以菲带走了,再没有任何挣扎;景宁抚着廊柱,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两月前,她刚到这儿来时,那惊慌怯懦的样子。
“你认为朕太过了?”
他懒懒地拄着石桌一角,抿了一口粉底杯盏内的香茗,云淡风轻。
“不,”景宁转身,微徽摇了摇头,“皇上看得比臣妾更透彻。”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放下茶盏,伸手,朝向她,眸光淡淡的,“过来。”
温情
她顺从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未等他开口问,便轻声道:“以菲的姐姐,就是怀恩殿纯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婢,卫氏·尔芳。”
他眸光微闪,“哦”了一声,“就是在梅林里上吊的那个?”
景宁点了点头。
尔芳原是包衣出身,家中极为体面;可入宫几年后,父兄获罪被革了职,家眷一律入辛者库,成了罪籍。她因选宫多年,又是从储秀宫选怀恩殿的,索性才没丢了差事。
可以菲却没有那样的好命,年纪小,刚够资格入宫,就成了罪臣之女。宫里头的规矩严苛,下五旗的辛者库贱婢一概不能进宫伺候妃嫔。命好些的,就去行宫、王公府邸当牛做马;命差的,便是去守陵寝,做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