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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胜腆着大肚子,连鞋都忘了穿,连走带跑地奔向库房,看起来颇为滑稽。
库房门还锁着,本来是一眼就看穿的骗局,贪财如命的相国大人还是不放心地拿钥匙打开,进去查看一番,还跟昨天一样,不像有别人来过的样子。
“你敢糊弄我,不想活了吗?”
子方悠悠地跟着进来,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拱手对相国行了个礼:“大人,您只是可能少了一半的宝贝,就如此心急如焚,现在可是有一件大事,可能让您损失更多的钱呐。”
“什么事?”
“看来您还不知道,盐户们把您告上大王那里了。”
“哼,那帮刁民,本相早就出手惩治了,大王才不会听他们的。”
“今天他们去稷下学宫闹了,学生们都气愤着要上书大王,连荀子都被惊动了,您没收到消息吗?”
“什么?”后胜大惊,但是很快恢复了表情,仍然不为所动:“那又怎么样,一群学生罢了,本相可是大王的亲舅舅。你到底是什么人,来人——”
“国相莫急,在下只是想给您一个更好的建议罢了。您看,虽然他们只是学生,但这些人有多少是王宫贵族家的?有多少可能还跟大王有点关系?稷下学宫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不少,大王也不能明面上就不理他们的谏言吧?而且您想想,自从让盐户们办许可以来,是不是刚开始收了不少钱,后来越收越少了?”
后胜皱眉:“你怎么知道?”
“恕我直言,您这是竭泽而渔啊。”
子方装作一副为他打算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劝道:“您看,现在盐户们怕的都不敢出门晒盐,以后盐不是越来越少吗?你能收的税也会越来越少,盐是小事,您的钱可是大事,您能把他们关起来,也不能逼着他们去晒盐是不是?就算您有办法逼迫,盐户们不愿意干,您想想,万一这帮人往盐里掺什么东西,想跟您玉石俱焚怎么办呀!”
后胜重重地哼了一声。
“还有,您想想,现在稷下学宫已经闹起来了,不信您可以派人去问问。万一大王听信了他们,甚至怀疑上您,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很可能想取而代之啊!到时候别说其他的,各国来访的使臣还能送给您那么多钱吗?国相大人,您要是还不停手,我看您可是要亏不少钱啊。”
“动两下嘴皮子就像让我放过那些刁民?想都别想。”后胜虽然心有所惧,还是嘴硬地驳了回去,“来人,这里有刺客,把他抓起来!”
“大人,您这样可就是不够明智了,好歹让人去看看情况再处置小人吧?”
“本相还用你教!”
几个壮汉应声而来,子方没怎么反抗,被他们轻易控制住,后胜跟身边的管家耳语了几句,随即指着他:“把他绑起来,本相亲自审问。”
子方双手被捆着,两个大汉押着他,后胜坐着喝茶,心里悄悄盘算着,时不时抬头打量子方一眼。不过对方看样子一点也不怕,甚至苦口婆心地还在劝着他。
不久,被派出去的家丁急匆匆地跑来报信,“大人,不好了,稷下学宫闹起来了,学生们都说要让大王罢免您呢!”
“什么?”后胜差点把杯子打翻了,他急忙站起来,推开两个大汉,亲自给子方松绑,前倨后恭的样子颇为好笑,“这位小友、先生,我错怪您了,您可得救我啊!”
子方甩了甩手,又稍微弯腰扶住了后胜,恳切道:“相国大人,依我看,您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您说,您说,我一定照办!”
“您现在就上书大王,说已经发现了您下的命令有问题,都是身边的小人蒙骗了您,您已经惩罚过他们了,还要把抓起来的盐户都放回去才行。”
“一定要这样吗?”后胜还是颇为不忿,几个盐户而已,居然敢跟他对着干,真是不想活了。他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嘴里不住嘟囔着几句骂人的话。
“相国大人,忍一时风平浪静,您只要还是大齐相国,金银宝物还不是水一样流进您的口袋,何必争一时意气呢。您难道非要等到学生们冲到相府,大王亲自责问吗?这会儿大王还不能知道这么快,但学宫里可是有大王派过去的人,我劝您还是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候受制于人啊。”
后胜又纠结了一会,阴着脸指着一个家丁:“算老子今天运气背,你,马上准备,我要去面见大王。你们好好招待这位先生,等我回来。”
“是,大人。”
不知道自己已经驾崩过一次的齐王,此时正在和宠爱的美人在王宫里散步赏花。在其他六国都在忙着征兵打仗的关头,这位平安当了几十年国君的齐王可谓顺风顺水,国事也有相国舅舅操持,好不乐哉。
春日里风和日丽,王宫里养了好些别国使臣送来的奇花异草,此时竞相盛开,深红浅绿,各有千秋,身边美人也如花娇艳,齐王心情颇佳,正和美人说着玩笑话,直到一个内侍火急火燎地跑来传话:
“大王,不好了,稷下学宫那里闹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
内侍凑上前去,对齐王耳语了两句,齐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是谁这么会闹事?抓起来了吗?”
“那小子溜得太快,没抓着。”
齐王连身边的美人都忘了,紧皱眉头来回踱步,倒不是他怕那些学生,不过大齐国君向来被教导要广纳谏言,效仿威王,君王后当政时也是如此,那些大臣骂起人来都不要命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他贬成桀纣一样的昏君,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