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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你陪我走走吧。”
“……是。”
万籁俱寂。两人难得并肩而行,慢悠悠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子方觉得赵政今日有些反常,终于忍不住问道:“大王有什么烦扰吗?”
今日宫宴据说十分盛大,那些朝臣们巴不得把大王哄开心,按理大王不应该如此,或许是太累了?
“我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我小时候,他们也曾十分恩爱。”赵政回忆着,“虽然父亲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质子,母亲也只是一个舞女,我们在赵国还要防范赵王的追杀,好几次身处险境,但他们一直不离不弃。”
“可是后来,父亲成为华阳太后的义子之后,为了顺利继位,丢下我们母子只身返回咸阳,虽然后来我和母亲也平安回来了,但是我知道,这一直是母亲心里的刺,而且她的容貌又……”
“子方,我不明白,为什么贫寒之时尚能有真情,锦衣华食之后这些又都消失了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隐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子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揪紧了,莫名地难受。
思考许久,子方缓缓开口:“大王,您看,鸟儿要在天上飞,所以长出了翅膀;麋鹿要在山林奔跑,所以有强健的四肢。所处的时势不同,人自然也会不同,所谓蓬生于麻,不扶而直,正是此理。”
“先王在当质子的时候,所拥有的很少,所以他很珍惜他仅拥有的一切;但是成为一名王者,他身上肩负的东西会多起来,所拥有的是整个国家,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这很残忍,往往想要得到的越多,就要付出越多,所以先王没有能两全。但是,我相信大王你可以做到。”
赵政停下步伐,转身看着他。
“大王应该听说过一个故事,魏王送给惠子能长出大葫芦的种子,惠子嫌弃那葫芦大而无用,庄子却劝他可以把那葫芦系在腰上,用它浮游江海。”
“而王位,对先王、对您来说,其实都是那个大葫芦。”
子方笑着看向他,如同数年前那个夜晚,他们坐在咸阳城最高的树上,看着漫天繁星闪烁。
“或许吧。”赵政恍惚了一下,仰头望着夜幕,“今天宫外很热闹吧,表演和灯会好看吗?”
“嗯,我第一次看到宫外有这么热闹的场面,小公子也激动得不得了。”
“听说七月祭上还会有新酿的美酒。”
子方哑了一下,心虚道:“臣受命护卫小公子,岂敢饮酒误事。”
“今天的宫宴也很热闹,但是我不怎么喜欢,喝了几杯酒。”
“大王醉了吗?要不要醒酒汤……”
“没有,我可不像某人千杯不醉,不敢多喝。”
看来是心情好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子方敢怒不敢言,只能点头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