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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方预估了一下,这群人虽然穿着戎装,但人不算太多,不足为惧。他略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与赵政对视一眼,一同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地?”
旁边一个士兵出声提醒他:“看他们的样子,不会是汉人吧?”
这些士兵体格健壮,高鼻深目、络腮胡子,看样子可能是胡人,难道是匈奴人吗?子方皱眉,拱手试探道:“壮士,我二人意外流落此地,不知可否——”
“跟汉人废什么话,杀了他们!”
那些胡人士兵手持弯刀,骑着马一拥而上,子方见势不对,捡起地上掉落的宝剑给赵政防身,上前应战那些士兵。
毕竟跟着赵政见识了不少刺杀,解决这些小喽啰简直是小菜一碟。那些胡人眼里弱不禁风、无兵无甲的子方,很快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血都不见,一个个就都躺倒在草丛里。
有一个意识尚清醒,子方蹲在他面前,用捡来的弯刀抵住他的脖颈:“快说,这里是哪儿?”
“你……这里是淮南郡,前面就是寿春了。”
“淮南郡?”子方眉头一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问哪个?汉人那边我不知道,我们那里是赵王六年。”
“哪个赵王?”
那士兵疑惑地看着他:“当然是赵王石勒,还能是那个姓刘的吗?”
“多谢。”子方一掌劈晕了那士兵。
看来小黑……不,时空法则把他们送到了另一个朝代,这个时空难道也是它所谓的“支流”吗?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方丢下弯刀,思索着走到赵政身前,缓缓道:“阿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像胡话,但我保证,我绝不对你撒谎。”
“你说吧。”赵政凝神看着他:“我相信你。”
“小黑把我们送到了……楚国,不过是五百多年后的楚国,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附近应该在发生战争。”
当年楚国的都城曾在此处,但五百多年后,早已物是人非。淮南郡在东汉时设立,如今或许是在东晋治下。不过它处于石勒所创建的后赵与东晋国土接壤处,现在又是战争频发之时,这里究竟是哪一边的领地还不好说。怪不得这些能种庄稼的好田地都一片荒凉,杂草丛生。
“五百年后的楚国?”
子方点点头:“楚国当年已经被秦所灭,但是五百多年间,已经改朝换代许多次,现在又是一个大乱之世。那个小兵刚才提到的赵王石勒,其实算是匈奴人,自称赵王,这里在他的势力范围附近。”
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以抵抗匈奴屡立战功,如今属于匈奴的石勒却又自称为赵王,看来历史总是有些小滑稽。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的人?”赵政看向一地的士兵,又看向他,眼中有惊骇和疑惑,语气确是和缓的:“你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人吗?”
“实际上,我来自三千年后,那是一个……大秦早已远去的时代。”子方将右手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低垂着头:“而且,我并不是人类,我只是人类的发明。”
他自嘲般说道:“我是仿生人,就像是公输班发明的曲尺、墨斗一样,在我的时代,也有一个和公输班类似的人,是他发明了我。那里的人类把我送到你的时代,让我搜集各种信息,来方便他们的研究。”
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一般,所有一切都变了。他握掌成拳,明明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然而拳头被温热的掌心覆住,等待的审判和质问没有到来,面前人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不管你是什么,我相信我看到的和我感受到的。是什么总比叫什么更重要,无论你有几个名字,你都是我的子方。”
“那只猫不是说,没有我就不会有你吗?可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子方,你说这是不是所谓的天意呢?”
子方抬头看到他略含笑意的眼眸,心里一片酸涩,叹息一般开口:“是啊,简直是孽缘。”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先是被刺杀,又被一直怪猫拐到异国他乡,江山都要没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阿政,我会让你回去的,平安回去。”子方伸手抚平他王服上的褶皱,继续道:“不过咱们突然间流落此地,所知太少,还是先打探一下情况吧。”
如果小黑所说是真的,它不会让他们两个死在这里,否则它的计划也难以实现。这家伙老是卖关子,说话不清不楚的,看来只能他们自己去找线索了。
赵政颔首表示同意。
这里约莫是酷暑时分,太阳亮的晃眼,稀薄的云层仿佛被晕染在天穹上的几道笔触,一点儿也遮不住日光。
两人换上那队士兵的服装,骑着马向前去。按照刚才那个士兵的说法,前面就是寿春,到城内或许能打探到更多消息。
毕竟他们本来的着装在这个时代太过怪异,又十分闷热,尤其是秦王的王服和冠冕,要是被发现,怕是会被误以为是哪个想称王称帝的野心家。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战火,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兵刃和盔甲,死尸一片,血迹早被蒸干,在烈日曝晒下散发出浓重的腐烂气息。
兵戈之下,没有谁是胜者。历史不断前进,碾碎敌人的车轮终究也会朝自己倾轧而来,唯留一地的血迹斑斑。
马儿踏着刚长出来的杂草,沉默着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