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几朝老臣,奉常大人掌宗庙礼仪,一向以正礼合仪为使命,出入进退、一言一行皆遵循礼法,为众臣表率。
不过奉常每次从章台宫出来时,脸色并不是那种谏言被君王听取的愉悦和满意,反倒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姚贾大人发现了这种异常,一次下朝时,姚大人亲切地拉住了奉常的胳膊,好奇地凑上去问:“奉常大人,大王这些天召见您所为何事啊?”
莫不是又要祭祀吗?也是,春天快来了,君王应当亲耕以示重农,祭祀以求年丰。
奉常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难道是什么机密之事吗?那我还是不打听了。”
“倒也不是……”奉常稍微凑近他,小声说:“大王问了我许多有关君王大婚的事情,还让我把所有相关的典籍都找出来。”
“原来如此。”姚大人了然地点了点头,给了奉常一个“祝君好运”的眼神。
子方兴冲冲地进了章台宫,中郎大人衣冠不整,也没人通报就闯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个奇怪的东西。
“阿政你看!”子方话说出口,才发现殿里还有个姑娘,忙止住步伐,略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先下去吧。”
那姑娘应声退下,赵政起身走到他身边,皱眉道:“怎么了?身上都是水渍。”
“我试了试蔡侯的造纸之法,你看,这是成果。”
子方颇为得意地把刚揭下来焙干的黄纸展示给他看,表面虽然有些粗糙,也不如后来的纸洁白,但这些都还可以改进。
本来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技术水平不算多高,完全可以自制,但实用性却很强。如果能够批量生产,代替竹简绢帛,信息的传播速度绝对会有质的提高。
赵政虽然也见过东晋时期的纸张,但看到这玩意还是颇为好奇,拿过来细瞧:“这是你弄出来的?”
“是啊,用树皮和布料,我一会把制法写下来,大王可以让匠人们试试。”
“不错。”赵政眼中亦有惊异之色,大悦道:“我明日就着人安排此事。”
子方瞅了一眼那姑娘离去的方向,轻咳了一声,问道:“大王,那位姑娘是……”
“怎么,中郎以为我另结新欢了?”赵政好笑地看着他,揶揄道:“中郎以为,那女子如何?”
“……臣哪敢妄议。”
赵政没继续逗他,拉着他的手走到案台边,笑道:“喏,你看这是什么?”
平滑的漆木上放着两件红黑相间的崭新华服,缁衪纁裳,质感古朴贵重,针脚均匀绵密,看上去便知靡费颇多。
“刚才是那个是绣娘,这两件是刚做好的婚服。”
“婚服?”
“是啊,寡人特地参看了历代先君的婚仪,让绣娘依照寡人之图所制。”
这东西还真是挺费劲,花了一个多月才制成,秦王不禁有些钦佩以此为业的匠人们。
“大王,咱们要……成亲吗?”
“不然呢,难道你想当一辈子中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