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顿时顾不上担心他俩人再吵起来了,他扯下供桌上的案布,捧起阿梅姑的骨与肉道:“阿姆,阿梅姑还能走吗,她还能踏上冥途吗!”
“她并未害人,将她尸骨归回原处吧,”外婆转头看向祁家的方向,“这里离冥途极近,她还有些希望。”
“可是她的坟茔在哪儿?”穆沐小声问。
“就在根竹亭山上的竹林附近,”外婆说,“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我不知……”穆沐的声音声音一顿,突然那天挖冬笋,他曾望见过一片熟悉的树林。
“鸡鸣之前,必须将她的尸骨归齐,”外婆慢慢说道,她又看了看那变得粗钝的神女造像,“至于这阴邪的樊笼,烧了便罢!”
外婆的话音落下,就见那香木神女造像冲起一道火光!
一股奇异的香味蔓延,穆沐眼中,造像上原本紫金色的光芒瞬间弥散开来,在火光摇曳的幽深大殿里消散……那光芒落到阿梅姑骨与肉上,竟似与之融合了一般,让那陈旧的骨肉泛起一阵很浅的渺渺幽光。
穆沐抬头看向外婆,眼睛里的惊诧仿佛会言语一般,为什么这与母亲身上的红光不同?
外婆轻声道:“你母亲三魂七魄留得勉强,三魂赤色,命魂附体,天地二魂在外,因而与阿梅姑不同。”
殷唯清感叹了一句:“是功德之气护住了阿梅姑,这些年她也真的在能力之内保佑过一方水道。”
穆沐想起母亲,对阿梅姑愈发有同理之心。他一咬牙,将那案布把阿梅姑的骨肉包好,揣到了怀里:“阿姆,我去根竹亭上找她的坟茔去!”
“我和你一起去!”殷唯清连忙道。
外婆点点头,还不忘叮嘱道:“带上菜畦里那个小锄。”
哦,对!穆沐一拍脑门。
外婆又看了殷唯清一眼:“明天你来家里一趟,我有话与你说。”这竟不再是之前虚与委蛇的客套,而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殷唯清郑重道:“我一定来,外婆。”
正准备出门的穆沐一步踉跄,暗中踹了他一脚。
穆沐怀抱着阿梅姑的骨与肉,带着殷唯清一溜烟往自家小院的方向跑,路过菜畦还让殷唯清顺道带上他挖笋的小锄。
穿过菜畦后的田埂,便是梅家的厝屋。
“这是梅家,他们现在挺好的。”虽然不知道阿梅姑是否还听得到,是否还在意梅家,穆沐还是提了一句。当然,梅家卖的板鸭很好吃他可不敢提。
根竹亭的山道没有石阶,殷唯清用手机的电筒照着路,穆沐留神走得小心,生怕摔坏了阿梅姑的骨与肉。
但是越走穆沐越觉得紧张,他怕鸡鸣前自己找不到阿梅姑的尸骨。现在的公鸡可不是非要天亮才打鸣,有时候那家主人夜起开灯惊了鸡,那鸡也能神经兮兮地叫上一会儿。
殷唯清走在他的身后,用电筒细心地照着他的脚下:“要休息会儿吗?我听你喘得厉害。”
穆沐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这不是累的,是紧张!我怕我赶不上!”
还是那个容易心软。一心想帮助别人的孩子啊……殷唯清摇摇头,不再打扰他。
两人一路无言地赶到了祖孙俩那天挖冬笋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