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将他引入内室接待了,泡了顶级的茶:伯父,就凭我和景玉的关系,这都是我该做的。
那人微微一顿:我听说,外面有个传闻。
您是说……?
阿武,你年少有为,我梁志远敬佩你,但怎么着,你也不能把这样的名头,安给阿皓不是?
我在旁边听着就不是滋味,心想你家公子拿了罗先生的,用了罗先生的,怎么,现在不情不愿,怕人闲言碎语了?当时那官儿,就别要啊。
本以为罗先生会挑开了说,却不想他带着点恭敬解释道:伯父过虑。本没有这样的事。都是外人瞎说的。
那人拿起帽子戴上:好,听见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辈子只有阿皓一个儿子,不管你为什么,有什么打算……我以后可不会由着你败坏他的名声。
以前我早就跟你父亲讲好了,以后我们各家归各家,旧事谁也不要再提。也不必叫我伯父了。
是。
我心下一惊。罗先生,还真没对别人说过这个字,最多,以前也就与罗老先生说过吧。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我想,他离死期是不远了。
罗先生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可明日里倒是半点看不出来,还是该处理公务便处理公务,该应酬便应酬。
只有一次,他忽然又把照片拿出来问我:好看么?
当时我正进门,便见罗先生似乎迷上了一位客人相送的西洋积木。搭得很高,看似丰茂,可实际下面的支撑,却只是寥寥。
摆在桌边的是一张军装的近照。
端详了片刻,我道:好看。
沉吟着,我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好看是好看……不过……不值得。
罗先生非但没有责罚,还笑起来,停下手中的积木:为什么?
他对您,并没有您对他的好。
你不懂。罗先生勾唇。
我活在我的世界,他活在他的世界。现在,是我要把他从以前的地方拉出来,拉进我的地方。他自然不愿。人的心,就好像一所房子,少了几根关键柱子,就不牢固了。
我心中一凛。
既然他都向我开口……不如从这里下手。说着,罗先生轻轻拿走了斜支积的一根。
整个积木搭建的空中楼阁,哐的一声,斜了半边。
有些小玩意儿,看起来不起眼,却总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罢,罗先生又从其中挑出一个细小的……刚才还歪斜的大厦,就整个分崩离析了。
我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不禁在心中想,这个……就是爱了吧。
罗先生唯一的……牵绊……和记挂。
不过多时,就听说,那个和梁师长暧昧不清的副官——王全,以共党的罪名,被逮捕。
那只是一个开始。许多积木中的一块。
后面又有接二连三倒下去的,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
那天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将即将付梓的报纸版面拿给他:罗先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