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安排好的,他最后的去处?
不……只要天下一天没有完全平定,他就有有机会再次出山,去建立他的功业。
他在淮阴侯府中等待,等待着自己的机会。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开始写书,不断地回忆过去,他想要将自己的兵法韬略写出来,流传后世。
汉帝知道了后,似乎很赞成他的想法,竟让人将帝国所有的兵卷,包括先秦皇宫的,四海遗落的,种种残卷,一共二十五车,全部运到了淮阴侯府中。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时间终于涤荡成了淡漠,他如今想起乌江楚魂,越来越少了。现在总是不自觉冒出他心中的,是和太子在一起时的羞愤。他行军作战上首次完败,便是太子给他的,而且太子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事,又叫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他会想到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他会想到看着太子一点点成长,一点点长大的时候,他会想太子总是凝视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
在外面,大家都赞太子谦和温恭,但他却觉得,太子看着他的眼神中,深藏着浑浊和阴沉。
经历了这么多,他渐渐变得沉默,平静。
自从他被贬为淮阴侯后,太子再也没有来府中看过他。起初他乐得清静,但是时间长了,毕竟生出一种落寞。汉帝倒是常常问他编纂兵书的进展,他规规矩矩地作答,并无越礼之处。
有一日张良登门,他有些诧异,他以为汉帝在将他放出淮阴侯府之前,不会让他再见任何人了。张良给他带来了山间的甘洌的清泉和香醇的美酒。
很久不曾见外客了,他有些无措地披着旧袍出来迎接。姿容糟蹋,他自己都有些羞愧。
张良见到他,倒是一愣,细细地打量了他,这才轻轻开口道:“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你不是归隐了么?”
张良叹了口气,将酒水放在塌上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太子远征匈奴了。”
“我知道。”
“你担心他?”
“他是我的弟子,和我荣辱与共。”
张良深深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太子打了败仗,被匈奴围困在白登,你知道么?”
他怔在了那里,似乎无法从忽如其来的震惊中回神。
张良轻轻地道:“你我都是‘太子党’了,若是太子倒了,我尚有回旋的余地,你却不会有活路了……”
他一时间脑中思绪纷乱,根本不知道这团杂乱的思绪,到底何处能理出个头绪。他原本还等着太子再次征战的时候,不得不用他的时候,他能翻本,再建功勋……
却听张良续道:“之前皇上待你宽厚,只因你是太子太傅,皇上动你,便是动太子。大汉初定,储君不宜变动,此理皇上甚为明了。你身兼数罪,能平安至今,不可谓不幸运。但如今情势却已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