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武人远远地策马过来,我认得是楼里的。
他对着我,将马拉侧了,作拜。道是天子已然无恙,派兵护送,尚不远行。
我问道:“副帅呢?”
“天子遣副帅大人往隆君处援了。”
也是,两方驰援,冀城军又怎会只设一个地方伏?倒是阿剑为何趟这浑水,该当护着天子,等赏的。
可惜了我留他这么大块肥肉……
天子此遣,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我皱眉道:“当务之急是要守好天子,如何又分兵别处?”
“禀君上,副帅大人只带走了二十人,余者仍是留守天子,请君上放心。”
胸中的萧瑟酸软还没完全散开,如今又……又是当头一棒。
适才凝固风干的黑血印,在那凄诡的夜月下如鬼影重重的斑驳,在脑间一闪而过。心下冰凉,胸口酸痛难当。
来不及想诸事利害,我稳稳声音,道:“你是说,副帅带了二十人,去援隆城军……”
“君上放心,都是楼里一等一的好手。”
我把胸口的压一压,缓缓地抽出一口气,点了头,道:“带路。”
甲兵原地待命。我唤了赵青,策马过去,见那天子车鸾,在御城众兵甲的团团围簇中央,缓缓地前行着。
有将官一声号令,整个军旅步伐肃然而止。
重围中渐渐让开一条道,如厚厚人浪,一点一点地拨开般,从两侧退下去……
我拍马而入。
近前,鸾驾的车帘被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卷起。
我静待着。心下决然。
暗暗瞟见天子寻常衣装,金瞳竟也换了颜色,如常人般的漆黑。
我自不会多言,只是下马跪地行礼,伏地低头道:“御城御守玉参见天君。望天君恕守玉救驾来迟。”
“御守玉……”苍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天子居然唤了名。我凉着心,匍匐静待。
“你不简单呐。”
我头伏的更低了。
我何作何为,天子真如面上呈出的那般么。可这层纸,谁都不曾……
如今提来……
缓了一会儿。
我仍是深伏在地上,眼前是天子行鸾的车辙,雕花镂文,竟在地上压出一条彩编。我仍是静待。
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寡人是说呢,如此猛将,少君是如何……?”
苍老的声音里尽温和的笑意,一如我初见他时。
我心下一股怒气窜上来。
我缓缓地抬起头,平视着车鸾雕花镂文的轮。
“天君谬赞。实乃御城尚武所致,非守玉之功。”
“识人有眼,不畏俗事。偏郊出身,位至副将。寡人瞧着,御城少君,日后定大有作为。”
天子对我身边的人,知晓的如此清楚。遣亮剑去援隆城军之事,果然……
压下心寒,我温声道:“承天君赐吉言。”
叩谢,转道:“赵校尉,武艺非凡,胆识过人,特来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