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明笑了:“分跟谁比,跟陛下原先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若跟曹丕孙权比,还略有不足。”
我想起前段时间我心绪不佳的时候他们说的刘备伐吴之事,问孔明:“陛下真要伐吴了?”
“嗯。”
“连你也劝不回来?”
这次孔明怔了怔,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我也不知劝还是不劝了,而且陛下心意已决……翼德云长是陛下的兄弟,陛下是性情中人,报仇雪恨,势在必行。”
我忽然想起昨晚在酒肆中,前有琴音,后有一群儒生妄谈国事,中有一人就醉酒大声的说:“陛下失凤雏而得西川,而今失了骨肉兄弟,如此好的理由,怎么不并吞江东!”
当时是,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我迟疑了一下,将所听到的事跟孔明说了,孔明听罢,叹气道:”不奇怪,不奇怪,也难怪旁人议论。陛下有收复天下的雄心,无论是曹丕,还是孙权,早晚必有一战。我只是觉得先伐曹丕好一些,而陛下觉得,应该先灭孙权,一统江南之后,再与曹丕对决。”
我听的糊涂,问:“先打孙权和先打曹丕……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孔明放下手中的东西,专心与我说,“曹丕逼天子禅让,篡了大汉,天下还是痛骂曹丕的,这个时候,如果荆州还在我手上……算了,不说荆州,趁此曹丕失人心之际,联络孙权,高举义旗,与孙权东西夹击曹丕,纵然有司马懿在,曹丕也必亡,大汉可兴。”
我反驳:“孙权未必会听你的话,你让他打曹丕他就打曹丕?谁不知道曹丕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孙权自己个儿了!”
“孙权知道归知道,但灭了曹丕,他也消除北面大患,或者与我们平分魏地,从此三分天下将变成天下一人一半,双方陈兵布马,再待时变。”
我偷偷问道:“先生,我发现不管是你隆中跟陛下说的三策,还是你刚刚说的,你好像从来就没有说过该拿东吴怎么办?先生……是心疼瑾哥?”
孔明白我一眼,说:“全天下都知道子瑜是我哥,我亲哥!但他奉吴主,我侍陛下。若有一天,东吴没了,孙权死了,便是我亲自去劝说,子瑜也不会改变节义,就像周瑜以生死相逼,用子瑜性命相迫要我投效东吴一样,虽死可,降,不可。我们诸葛家的人就是这么有气节,连你都敢在重军之中,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曹操,何况男儿乎?”
我将这话心里过了一遍,笑着问:“先生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再说,我可不是你们诸葛家的人。”
他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笑了笑:“你再说一遍。”
我没那胆子,怂了。
孔明见我苟了,点点头,继续说:“我们不需要考虑东吴,因为灭了曹丕后,东吴虽然也势力大涨,但是东吴的文武之中多有不赞成和我们开战的。东吴,最恨我们的,首选公瑾,次选吕蒙,这两个大都督都已过世了,鲁子敬是明白人,张昭务实,所以,只要我们能灭了曹丕,正了陛下汉室天子之名,自会有人劝说孙权上贺表,为我们属地,如此,兵不血刃,天下尽归陛下矣。”
“先生别少看孙权!自己当王好,还是给陛下做狗强?他为王这么多年,会甘心上贺表,当属地?”
孔明欣慰的摸摸我脑袋,说:“月儿终于正常了,先生深感欣慰!东吴几代王,孙坚是乱世里的将军,孙策是攻城之主,而孙权不一样,孙权是守城之主,他善隐忍,他深知东吴江山不易,是他父兄的血汗铸成,所以他每一步都为了江东考虑。所以,只要我们兵马足够强壮,钱粮足够多,光是吓都能吓死孙权,还用打?怎么打?他们是武将能胜过子龙孟起,还是谋略能比我更胜一筹,敢与我对阵?东吴后继无人,不降何为?”
我爬在他桌上听的入神,继续问:“那陛下要打就打就是,你何必拦着,反正孙权也打不过我们,快刀斩乱麻,先灭孙权,再打曹丕,也不影响啊。”
孔明深深的看我一眼,说:“陛下也这么想的。”
“哦?我聪明了?”
“陛下如先灭曹丕,再陈兵边境,当世除了孙权将再无敌人,那时不用打,吓吓孙权就成,可是,我们现在去打孙权,曹丕就乐见其成,他就有时间去稳固他从曹操那继承的一切,他不会坐视孙权灭亡,他会支援孙权,会骚扰我们的后方,司马懿就像一条毒蛇,隐于暗处,伺机而动。”孔明在棋盘上布了黑白两子,“若我们胜了孙权,曹丕会直取荆襄九郡让我们如鲠在喉;若孙权胜,因我们东伐孙权,大军无法回师,曹丕必然攻打汉中,我们腹背受敌,难啊。”
我听的毛骨悚然,自从三足鼎立之后,太平日子过的久了,我都懈怠了许多,差点忘了现在是真的随时能打起来的时代了。
孔明对着棋盘苦笑了笑:“可叹我看的清天下大势,却只能与你枯坐书房之中谈论天下风云,细说三分天下了。”
我噤了声,这话不太敢接,这时孔明身边的小厮来了,我万分感谢这小厮来的及时,谁知这小厮开口就道:“大人,府外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长音公子,想拜见月夫人。”
初始我还没明白,等我反应过来,一指我自己,怎么着?怎么着就要见我啊?不是,什么时候我是月夫人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问,小厮忒有规矩了,真不愧是孔明身边的人,说完就退下了,一秒都不想多待的那种。我一个转身,孔明目光似笑非笑,看的我有些头皮发麻,我心里斟酌了斟酌,谨慎的解释道:“昨晚听见几个书生妄议国事,我就在一旁听了几句,因为是在酒楼嘛,就也喝了几杯,几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