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应了那句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西北地,十月份中旬过后,就会猝不及防地降温,到时候天气多变,常常冰雪中夹着冻雨,人在户外根本待不久。货郎收货多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尾声,他们已经在细细选择回程的线路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货郎要赶在十月中旬前走出西北地,万一在出山时碰到猛烈的降温,一场冻雨,就能把他们困在山里,到时候道路湿滑,货物很难运走,一旦被困在山里,很有可能会遇到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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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拉着板车慢慢走到村子里,几家不同的货郎的车队聚在一起,阵势浩大。他们不是同一天到来,通常会商量组合车队选择同一天出去。
几个伙计看到有人来卖货,赶紧上前帮忙。“李家阿翁、李家三郎,你们动作可真快,别家出果量可不似你们家,每日稳稳都有几百上千斤啊!”
李阿翁笑道:“是我家儿郎与孙郎,出门前把熟果子都摘下来,剩下在树上还未够熟的每天摘一些。”
伙计看到李二郎从板车后边下来:“咦,这不是李家二郎嘛?我说怎么这几天收果没见过你,原是受伤了?”
李二郎慢慢拄着拐杖上前:“前几日不小心被野猪撞了。”每年都是这几个伙计跟着管事到他们这收果,一来二去,他们跟李二郎算相熟了。
伙计们听到李二郎受伤是因为野猪,纷纷吓了一跳,“这畜生竟凶猛到把人撞伤?”
“是我大意。”李二郎没有过多解释,伙计们不在意,忙着把筐里的果子装到袋子里,想到这次出来的目的,李二郎问道:“我想找张管事问些事,不知张管事在吗?”
“张叔?他在里边。”他们在村子里租了一间大院房。
李二郎走到院门前,从门口往里看,只见院中堆放着许多麻袋,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清点账目,手边还有一个匣子,李二郎知道里面放的是银钱,伙计们称斤后会领人进来拿钱。
管事听动静还以为有人来拿货钱,抬头却看到李二郎。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亲切地笑道:“二郎怎么受伤了?”
李二郎不好意思地解释,张管事让人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确实是你莽撞,那野猪三四百斤,若不是你躲闪及时,恐怕伤得更重。”
“是……”李二郎坐下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张管事,此次我寻您是想问些事,不知可行不可行。我知东家以粮行起家,组建商队四处收货回去加制,再贩去长安或南方。”他握拳作揖:“我想通过您向东家求一门生意,如今我手中能用来求东家合作的只有土地,今年我去县衙入了账,分得一百亩地,明年三郎也要入账,如若无差,他要继续念书,到时我手中便有两百亩地。”
张管事知道李二郎要做什么了,笑道:“二郎想种什么?”
“听闻香料值钱,可东家所在的南方,田地虽然多为肥沃的耕田,却不比北方集中且广阔,主要种植稻子粟米,且产量比西北高,用来种香料的话便可惜了,士族门阀思想陈旧,他们不愿用种粮的田来种香料,所以,我想请东家在我们这种胡蒜。”
张管事笑了笑:“李二郎,你想的不差,胡蒜在这才四十文,到了长安,百文都是卖得的,更别说其他香料了。你说那些有钱有地的门阀士族怎会放弃这个生财之道?”
看着李二郎沉默,张管事又温声道:“南方确实少有种胡蒜的,可若说北方却也不多,你可知为何?这么说吧,如今官商勾结日益严重,胡商早就与地方豪强牵连紧密,不说种子难得,若没有比他们更低价的胡蒜,决计敌不过他们的攻势,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让你做成这门买卖。”
管事捋了捋胡子:“我知二郎你想借东家的势力与胡商相抗,可东家的势力不在北方,所以二郎你的情求,我现在便可替东家回答,我们不能答应。”
李二郎来之前也没抱太大希望,自然就没有太大失望,有时候做了要比无所作为要好。
张管事看李二郎并无失望的神情,心里有些赞许:“如今世道越来越乱,绢价暴涨之事过于突然,里边的水,太深……”
“可否请管事再透露一二,是否是南方那便出了什么事?”
尽管张管事许久没有回南方,可收到的消息远还是比深居在一地的农户多得多。
他叹了叹气:“南方不出桑了。”
李二郎大惊,久久没能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