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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钧南冷着脸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不要想着蒙混过关。”
郑毅文慢慢地垂下手臂,再一点点地回过头看着周钧南,有点儿无助地说:“周钧南……?”
这比很久以前对王寒的“西瓜帽恶作剧”要严重许多。郑毅文想。周钧南是真的生气了。那条小巷里,周钧南只是恶作剧,想要坏心眼地吓吓欺负过他的王寒,但现在不是……这一拳不仅把郁维打懵了,也把郑毅文看懵了。
周钧南走过去,拿过郁维手里的背包,翻到最里面,果真拿出一串自己的耳机,还有两瓶未拆封的面霜。周钧南嗤笑着说:“你倒是挺会挑的。”
郑毅文的脑袋瞬间嗡鸣一声,转头去看郁维,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郁维的鼻血流了一脸,没有回答郑毅文的问题,周钧南用手指了指他,质问道:“还有什么?”
“没……没了。”郁维说。
郑毅文如同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地,片刻后,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了。郁维根本不是他的“朋友”。自己太笨了,居然让他偷了周钧南的东西!
周钧南长长地叹了口气,压着怒气说:“没了是吧。那请你把这段时间以来,吃我男朋友便当的饭钱补一下吧。不……这怎么补得齐呢……郑毅文他拿你当朋友,但你估计不是这么想?觉得他很好玩很好笑?觉得他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好像很好欺负?找到乐子了?捡着大便宜了?”
郁维扯了扯嘴角,似乎还想狡辩:“不是,哥,你误会了……”
周钧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着他道:“我没有误会,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在想什么,就他妈的只会欺负弱势的一方,觉得软柿子好捏。”
周钧南又拎住郁维的衣领,郁维吓了一跳,以为周钧南又要揍他,连忙哭喊道:“对不起!哥,对不起!真的……真的我不敢了。我……我一时糊涂……我也,我也没有办法……我也被逼得走上绝路了……我不敢了,我真的……我知道郑毅文对我很好,我贱……”
郑毅文还站在那棵圣诞树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晨光升起,窗外的街道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滚吧。”周钧南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手,对着郁维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郁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背起包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他走得很急,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只剩下周钧南和郑毅文——他们是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人,许多时刻两人都在这里度过,是他们一点点填满了这里。周钧南背对着郑毅文,才发现右手的指关节因为揍人而破了皮。
周钧南这时候才有空脱掉外套,他回来得很急,心里想着趁郑毅文去上班前和他待一会儿,哪知道却阴差阳错地……不,真得幸亏有这个巧合,他才能知道这一切。周钧南沉默地洗去手上的血迹,忽然想起来,靠,他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了,就是之前曾经在ktv门前见到过的那个。
一时之间,周钧南心里凝固的怒气值又往上升两格,他走出去,看见郑毅文还在围着圣诞树打转,想要把掉落下来的彩球给挂回去。
“郑毅文。”周钧南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之前我没问过你,这个人从哪儿来的?”
“是……”郑毅文说,“在ktv认识的。”
周钧南简直快要晕倒,他疲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继续说:“在那种地方遇到的人……算了。不对……不能算了,有些事情不能算了……你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要看好知道吗?!请别人吃饭,一次两次就行了,不能像个食堂一样,每天举着牌子,还在那边说‘欢迎光临’吧。人是会得寸进尺的!”
郑毅文的手掌里有五个颜色不一的小彩球,他跪在地上,慢慢地把它们挂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心里很乱,一边听着周钧南的话,一边却在想,奇怪,怎么还原不了……周钧南送给他的圣诞树,到底是怎么装饰的?
周钧南说的口干舌燥,猛地把冰水全部喝完,又说:“不要动不动地就相信别人!外面的人会装的多了去了,每个人几乎都是利己主义,你……你可能不懂,但你一定要有警惕心!要是我不回来呢?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给他介绍工作?你知不知道他……根本……”
咦?周钧南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一股酸胀的感觉从他的心口处开始往外蔓延。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要真的说起来,他根本不在乎差点被偷的那些东西,对于周钧南来说,那点东西算什么呢?他真正感到难过的是郑毅文——郑毅文以为自己交了个朋友,可却只是被利用、背地里还要被嘲笑的那个。
郑毅文终于不再折腾那棵圣诞树,他站起来,侧着身体仍然不敢看周钧南,只是有些艰涩地说:“我介绍的那些工作的确不适合……对不起,南南,我没想过差一点你的东西会被……偷走……”
周钧南安静片刻,又提高声音说:“郑毅文,你要把我气死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跟你说什么!我的东西被偷就偷了,无所谓。最关键的是你……你不要再……靠,我怎么跟你说呢?你怎么有时候还是这么笨啊!你不在乎的吗?你每天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不生气?你难道真的很在乎那个人吗?喂——你看着我。”
郑毅文想,怎么能无所谓?他很重要。周钧南,你根本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郑毅文觉得天地在旋转,光线一点点透过阳台的窗户洒进来,照亮郑毅文的脸。太阳还是冰冷的吗?是因为他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却搞砸了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