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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顾青竹就分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刘墉和纪晓岚给派出去。
正所谓人多好办事,数十人一齐动手,只花了四天,乾隆元年到乾隆二十二年之间所有以诗词文学为原因或名义定罪的案子全都被翻了出来,又经过众人的翻查讨论,最终被抱到顾青竹面前的四十余案。其中二十一
案Ω移Ω动Ω书Ω城Ω的案犯被处以死刑,尤其是乾隆十六年,因为王肇基献诗联案和伪稿案而受到牵连的人更是多不胜数,有些人的罪名,甚至只是他随口念了一首诗,说的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就此枉送了性命。
可笑得可悲!
乾隆十六年!那是顾青竹来到这里成为清朝的前一年。
听着善保用清朗的声音一篇篇念着,顾青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眼前恍惚间渐渐蔓延开一片红色,殷红殷红的,血一般的红色。
这其中有很多都不是他的过错!顾青竹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对于他自己来说,他真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些是以前的皇帝,那个真正的乾隆所犯下的罪孽,可是,如今,他就是乾隆,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这些,就是他的罪!
无数条人命累积起来的血淋淋的罪!一些和几件重大案件有关的记忆或清晰或模糊地不停在顾青竹脑海中闪现,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那个时候满脸冷漠地下达诛九族之罪的人到底是乾隆还是他!
合上双眸,眼睑上的睫毛不断地颤动着,泄漏了主人心中激烈的情绪起伏,顾青竹按住眉心,用掌心遮住了自己的脆弱。
善保看着男人安静地背靠在龙椅上,身形不动如山,仿佛他所念的只是一个枯燥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故事而已,可是善保却分明感受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凄怆悲伤,一向挺得笔直的背脊似乎被这些冤案给重重地压住,有些承担不住地微微弯着,透出一种彷如犯了错的孩童般的惶惑无措。
手中的资料被白皙修长的手攥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变形,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哽咽,可是他没有停,慢慢地一份接一份翻着卷宗,力持镇定清晰地继续一卷卷念着。
天边渐渐染上暮色,然后一点点变暗,最后,终于天黑了。
四十七份卷宗终于全部念完,宫门下匙时间早就过了,顾青竹仿佛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安静地闭目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睡。
善保也仿佛忘记了这一点,静静地陪伴在顾青竹的身边,一双眼睛溢满温柔,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心无旁骛,仿佛眼中心中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养心殿中,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安静,仿佛暴风雨前海面的平静无波一般,潜藏着狂暴的风浪。
终于,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是满满的疲倦。
看到站立在桌案前静静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少年,顾青竹出乎意料地没有恼羞成怒的感觉,明明他是一个性情高傲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同情,也最不愿意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到,可是,此时,他却没有愤怒的感觉,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也许是因为少年的眼中没有令他厌恶的虚伪的同情,也许因为少年淡然自若的神情让人觉得自己如果反应激烈那实在是太大惊小怪。
也或者只是因为,看到他的脆弱的少年,是善保!
所以顾青竹只是平静地看着少年,说了两句话,四个字。
“掌灯!”
“磨墨!”
乾隆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乾隆皇帝下罪己诏,历数自登基以来种种罪过,犹不可恕者,乃因论而起之冤案,言辞沧桑,语音凄凉,闻之潸然泪下者不知何几,为赎己之过,乾隆皇帝免全国三年赋税,冤案发生之县十年内赋税减为三成以为诚心,且亲力亲为,为此类共计四十七件冤案翻案,诛杀或撤职恶官三十余人。
七月二十四日,乾隆皇帝下令,在皇城九门之外重建登闻鼓,拨出专属之人看管!有身怀奇冤且不得申之人可鼓登闻鼓告御状,将冤情直接上达天听,只是,为了无端刁民恶意上访,击登闻鼓者,必须先廷杖三十。
若冤情属实,定会还百姓一个公道,且冤情发生之处所在州县范围之直属官员都要受一定惩罚。
若冤情虚妄,则击登闻鼓之人将在原地当场杖毙!
此令颁后,大清官员无论满汉,皆兢兢业业,再不敢玩忽职守,以权谋私,一时间,四海清明,百姓皆扶额称庆。
乾隆二十二年八月十八日,皇帝再次下令,开广州、漳州、宁波、云台山四海口与洋人交易,一时间,沿海州县掀起狂潮,百姓生活收到冲击瞬间变天,几乎民生不稳,发生动乱,幸而有和亲王、纪晓岚、尹继善、刘墉得顾青竹密令,手持御赐令牌与密旨,早早将此四处控制于手中,全部贸易皆先有朝廷官方把持,然后再徐徐输入民间,严令民间不得擅自买卖洋物,牢记顾青竹的嘱咐,将洋人所卖的一种称之为‘大烟’的东西,悉数烧掉,严厉警告洋人及民间不得买卖此种‘罪大恶极,汲人精、气、神之物’,违者立斩无赦!
有民间之徒不守此令,为官兵捉拿,于万人面前,砍头示众!
洋人大骇,且怒且惧,却无可奈何。
乾隆二十二年九月一日,部分五年前被顾青竹以训练之名调走实则送至海外周游的八旗子弟自海外归来,化整为零,进入民间和八旗之中,将在海外亲眼见识的诸如大炮、之类的事物一一描述讲来,听者津津有味,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