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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一愣:“什么?”
“喜欢,皇家之中是有的。”永琪抬起头,眼中滚动着晶莹:“皇阿玛,你知不知道,额娘她爱你,一直到死都爱着你。”
顾青竹怔住。
永琪突然平静了下来:“额娘她生性木讷,不懂得讨好您,所以不得您的宠爱,她总是悄悄地倚在永和宫的门口看着外面,虽然她不说,可是我知道,她在等皇阿玛,她到死,一直深爱着皇阿玛您。儿臣一开始也不明白,直到遇到了小燕子,才明白了那种心之所系,情之所钟,那种为了一个人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感情,看过了额娘郁郁而终的样子,儿臣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世间多一个女子无辜的受苦,既然注定了无法给予她幸福,又何必硬拉她进那个漩涡?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皇阿玛,您的一生中遇到过无数个精彩出色的女子,您真的没有感受过那种天上地下只有那一个人的感觉吗?”
“难道只是因为生在皇家,所以便没有了追求纯粹的爱情与幸福的权力吗?”
“皇阿玛,儿臣不服,永琪不服!”
“够了!”顾青竹有些失控地低吼,深吸口气,挑眉看向永琪,冷声喝道:“爱新觉罗永琪,你是要为一个女人忤逆朕吗?你的孝道就是这么学的吗?”
“儿臣不敢忘记。”永琪红了眼睛。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也许是因为在得知额娘死讯前他正在背的就是这半篇《论语·里仁》,这些年每当他思念死去的额娘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这篇文章,久而久之,这半篇《论语·里仁》竟成了他在论语中最熟悉的内容。
永琪叩了个头:“儿臣自知不孝,负了皇阿玛一腔爱子情深,但是儿臣既已对小燕子许下白头之约,允了此生绝不负她,又怎能为了那身外之物虚无之名负了她的一往情深,如此不仁不义丝毫没有担当之人又怎配做皇阿玛的儿子,□新觉罗家的子孙!”
永琪低头连连叩首:“所以,儿臣求皇阿玛能够成全!爱新觉罗永琪,此生,非小燕子不娶,此生此世,也只要她一人!”
顾青竹沉默了,半响才徐徐叹息一声:“永琪,你还年轻,不要这样轻易地就许下诺言,尤其是你现在并没有那个实践诺言的实力。”
“儿臣不会后悔。”永琪深深地叩下头,不肯起身:“求皇阿玛成全。”
他不是不明白选择了小燕子代表了什么。
大清朝的皇位继承制度与汉人的完全不同,选择条件非长非嫡,看重的是能力二字,可是因为满族那种凌驾于其他民族之上的优越感,永琪这个满妃之子在起点上比起其他的皇阿哥还是要高得多的,再加上他本身能力虽然稚嫩,但是磨练之后未必不会大放光芒,如果他能通过这次选秀娶到一个家世丰厚的嫡福晋,对他将来的发展会大有益处。
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永琪的骨子里也天生就有着对那把椅子的渴望,可是在宫中生活冷眼旁观,愉贵妃一生无望的凄怆爱恋,曾经的令妃对他的笑里藏刀,宫中诸嫔妃的尔虞我诈偏偏表面上的虚伪做作,这让永琪对娶妻一事很是抵触,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然后和其他兄弟一起,再次展开一次夺嫡大战。
可是,他偏偏遇到了小燕子,偏偏深爱上了她。
爱新觉罗家从来不缺乏情种!
本来在松山战场上指挥作战,却在得知宸妃病危的消息后,置紧张战事于不顾,立即兼程赶回盛京的皇太极!
对孝庄文皇后一往情深的多尔衮!
对董鄂妃可谓是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
顾青竹闭上眼睛,他突然有些嫉妒面前跪着的少年了,明明并没有什么资本,却可以这样执着不放弃地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他,明明心中明白,却因为被现实困住而不得不把自己的感情掩藏起来,不得不逼自己装傻,装到连自己也模糊了感觉。
“朕给你一个机会。”顾青竹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他突然想给眼前的少年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收获自己的幸福的机会,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
就像眼前这个少年说的,难道就因为生在皇家,所以就没有了追求爱情与幸福的机会和权力吗?
“朕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朕不会为你指婚,而你要做的,就是努力表现你自己的能力,就算你愿意为小燕子放弃一切,皇家花了二十年培养你的辛苦你也应该做出些回报,三年后朕会亲自审核,如果你的表现让朕觉得有价值的话,朕会成全你和小燕子,如果你的表现让朕不满意的话,你就乖乖地放弃你的妄想。”
“当然,这个机会不会白白给你,想要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顾青竹双手按在书桌上站起来,紧紧地盯着永琪:“朕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要选择赌这一次吗?”
永琪用力点头:“儿臣愿意。”
顾青竹闭上眼睛:“好,那你下去吧,朕金口玉言,自然也会说到做到。”
永琪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顾青竹睁开眼睛看着已经消失了背影的殿门,轻声低喃:“善保,你说,永琪他能坚持下去吗?这孩子,比我幸运,也比我执着!”
一丝微笑在嘴角扬起,以手遮眼,“善保,我是不是很没用,在感情方面居然这样优柔寡断,甚至连永琪这个一向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