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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连忙说:“尝出来了,但盖不住茶香。”
裴怀恩不置可否,眯眼静静地瞧了他半晌,忽而一抬袖。
裴怀恩穿的是窄袖,指尖蜷缩袖中,动作间,带着一点不愿计较的慵懒。
裴怀恩说:“防着点也对,谁让我名声差。”
话落,屏风外面的十七隐有所感,默然走得更远些,熟练装聋子。
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李熙轻手轻脚地把茶盏放回桌上,听裴怀恩说:“骗你的,我什么都没添,那茶一点也不苦——你果然没喝。”
李熙老实地缩着肩膀,眼神畏惧,大半张脸都叫那落地的琉璃灯映着,光影暧昧。
李熙说:“厂公,我与玄鹄并非主仆,每天其实还要看他的眼色,您……您若再耽误片刻,害我天亮之前回不去,让他发现我身上的香味……”
裴怀恩嗯了一声,很理解地说:“我明白,边关打过仗的么,心里全憋着股做忠臣良将的劲,最瞧不上我这样的阉臣。”
合作归合作,若被玄鹄知道李熙夜半来与裴怀恩这个大佞臣约会,恐怕至少半个月内,都别想再指使动他。
目光对上,李熙感激地说:“厂公,我没这样想。”
裴怀恩挑起眉问:“那你想的什么?你知道我让你查的是晋王,就想抓黄小嘉?”
李熙垂眼闪躲,刻意做出一副又吃惊又愤怒的模样,支吾着说:“厂公怎么知道,我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裴怀恩不知房契一事已然败露,挑拨得很娴熟,笑着说:“那你得去问玄鹄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熙迅速抬了一下眼,小声说:“厂公真有钱,连这么个破烂的宅子也买,还闹鬼,万一砸在手里怎么办?”
裴怀恩由撑颌改成撑额。
“千百年来,哪个奸臣能得善终?”裴怀恩浑不在意地说:“万岁爷老了,但我还年轻,我不得为我自己多多准备着,趁手里还有点钱,多多地托人狡兔三窟么。”
李熙没吭声。
却听裴怀恩突兀地把话绕回来,紧接着又说:“问你话呢,是不是想抓黄小嘉?”
李熙小心翼翼地点头。
“查着了,就让孟总旗去请了。”李熙简明扼要地说。
裴怀恩简直要被气笑了。
“堂堂正五品大员,连错处都没有,就让你私自扣在了诏狱里。”裴怀恩眼里晦暗,意味不明地说:“六殿下这事做得好啊,连我抓人都得有名目。”
李熙便拱手作揖,谦然地说:“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找他的错处,只能先骗骗他。”
话音刚落,裴怀恩“啪”的就摔了杯子!
“亏我先前还夸你聪明,问个案子要多久?至多一天一夜,便够了。”裴怀恩面上阴鸷,一字一顿地徐徐言道:“但你打算扣他多久?是三天、五天、还是十天?那诏狱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若他最后坚持不开口,你又怎么办?再派人把那团被打得血淋淋的烂肉送回去,叫晋王记你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