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裴怀恩。”李熙面无表情地流着泪说,“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你得活下来,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才做这些,你也得活下来,我们俩得互相亏欠。”
若不是出了这些事,李熙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裴怀恩,而是只把裴怀恩当成一个默契无间的合作伙伴。
可是身体和头脑都骗不了人,就在前阵子,在裴怀恩刻意冷落他的那些天,在他终于取得胜利,收权亲政后,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裴怀恩这张可恶的脸。
他起初以为那是恨,但后来他就明白了,没爱就没恨,而他们之间的悲剧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他早在不知不觉中交出了自己对裴怀恩的爱,却没同时交出自己对裴怀恩的信任。
直到现在,他觉得醍醐灌顶了,但他需要裴怀恩也想通,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被他救下来,自己却并不想活。换句话说,他们两个人得趁机把话说开,否则日后必定重蹈覆辙。
果不其然,裴怀恩听见李熙这样说,眼里闪过挣扎。
“但我杀了你父皇,后来为了圆谎,又派人杀了你兄弟。”裴怀恩说。
李熙听罢就摇头。
“你居然以为我怕的是这个?”李熙扬眉说,“裴怀恩,我在京中无父母,也无兄弟,我起初觉得害怕,是误以为你会将我与他们混为一谈,但我想不一样,至少于你而言不一样。”
裴怀恩骤然抬头,但很快又垂头丧气地弯下腰。
“你是天子,是我害得你形销骨立,病痛缠身,再也不能有子嗣。此事若传出去,你该如何坐稳这皇位。”裴怀恩又说。
此言一出,李熙果然沉默了好久。
从没有人和他说过,他的身子竟已坏到了这个地步,难怪那些御医看他的眼神总是有点怪。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他们从不多嘴,也不会对外胡乱传些什么。
另一边,李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裴怀恩以为他想通了,长长叹了声气。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裴怀恩装不下去了,他原本就见不得李熙掉眼泪。
裴怀恩蜷指替李熙擦泪,仗着牢中无人,把李熙圈进怀里哄。
“别哭了,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真因为我掉眼泪吧。”裴怀恩温温柔柔地笑着说,“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姑娘。”
李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泪流满面了——他方才甚至都没觉得自己在哭,他还以为自己很凶呢。
干脆把脑袋埋进裴怀恩怀里哭,隐忍的,断断续续的,虽然没出声,但是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根本止不住。
裴怀恩只好继续手忙脚乱地哄他。
“……好了,好了,哪有你这么当皇帝的,半点威严也无。”裴怀恩叹气道,“再说明明是我更委屈些,我都要死了,怎么你一哭起来,还是我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