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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呆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快要失去体感。他醒着的时候,八岁之前的记忆就像填充机一样强行塞进他的脑海,直到他忍受不了那些记忆触动的情绪累积到一起所带来的负荷,他便再度昏睡在潜意识的深处;他沉睡的时候,被触动的情绪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嫉妒、心酸、悲凉、难过、振奋、失望、疑惑、安心、惊恐、绝望、仇恨……这些原本蓄积在八岁的佐助心中的情绪,此刻必须由他作为承受的载体。他感到少得可怜的正面情绪同庞大的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像是两只争抢着他的尸身的野兽,那种如同肢体被撕扯一般的痛感常常逼着他从沉睡中惨叫着惊醒过来。

然后再次被铺天盖地的记忆强硬地吞噬掉。

这一天,他像很多天之前那样哭喊着从被灭族的记忆中醒过来,眼前却不再是困了他几个世纪之久般的黑暗。

他看见了他一直想要看到的那张脸。

已经瘦脱了相的鼬就坐在病床边,披散的长发乱得不成样子,唇边已有了很重的髭须,整个人苍老了好多,他差点没认出这个看上去有些邋遢落魄的年轻男人就是他的哥哥。

但他不会认错那专属于兄长的眼神。

他的一只手被鼬小心地护在手心里,皮肤相互贴合的温度和鼬的眼神一样,有一种令人感伤而怀念的温暖。

他很想张口叫他一声“哥”,他很想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地跟他说一声“哥,你瘦了,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他很想亲吻他皲裂的嘴唇然后看着他惊喜而欣慰的表情……

他张开嘴,冲出口的话却是“我要杀了你”;他粗鲁地甩开鼬的手,用力拔出了输着液的针头,然后站起身,双手抓过输液架,下了狠手向鼬砸过去;看到鼬闪身躲开,他便疯了一样地跳下床,扑上去伸长了手想要掐住对方修长的颈。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毫无疑问,他想要鼬死,他要用这个逆徒的血祭奠死去的父亲母亲以及一族的同胞。

他在潜意识的深处默默地流着眼泪,可是他不能阻止这个歇斯底里近乎癫狂的自己。

因为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他和八岁的自己同样憎恶着他的兄长——那个杀光了一族,手刃了他们亲生父母,并不留情面地斩断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血缘羁绊的刽子手;那个让自己沉沦在噩梦般的记忆中,并被记忆里的情绪折磨得几近崩溃的恶魔。

他无法原谅鼬,也不能原谅。

不是因为鼬杀光了一族的人,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鼬杀光了一族的人。

而是因为自己过去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竟然完全生活在谎言构筑的骗局里,直到这一世,竟还一无所知地甘之如饴。

曾经以为是一切的兄长,那时却毁了他的一切。

Part3。泪

他看到鼬脸上露出了软弱而悲戚的表情,心里只是觉得分外的可笑。

呵,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可惜我再不会上你的当。

宇智波鼬,你继续演吧,就继续扮演那个温柔体贴的兄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演多久,看看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按捺不住凶残冷酷的本性。

不过很遗憾,我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傻傻地等到那一天了。

我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亲手做个了结。

……

恍惚间他看到了这一世的养父阿青,心头蓦地抽痛起来。

养父养母不像他和鼬,还有着前世未了的纠葛。他们只是安稳度日的普通人,没有他们,他和鼬也不可能过着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看见阿青带着一脸难掩的倦容向他走近,而阿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按响了病房呼叫系统的按钮。

不知怎的,眼前蓦地晃过儿时被阿青驮在肩膀上参加庙会时的情景——那时候,阿青一手牵着七八岁左右的鼬,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背,絮絮叨叨地跟他们嘀咕着沿途各个摊位上都有什么东西;而阿猫会将向来披散着的长发束成马尾,挽起衣袖摆出一副拚命三郎和女战士合体的架势,气势汹汹地杀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将最有人气特色小吃带到他们面前。

在他还没恢复记忆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阿青和阿猫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盯着养父的脸看,发现那双略略有些下垂,常被阿猫取笑为“银时一样的死鱼眼”的眼睛周围隐隐有了细纹,但搭配着那身垮垮的卫衣帽衫,根本看不出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他忽然有些感慨地想着,他终于知道哥哥那令人不齿的宅男风穿衣格调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他理了理思绪,曾经那么多那多么美好的记忆撑得他双眼发烫,他闭着眼就能清晰地忆起青猫夫妇的手掌落在他发丝上的温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青,想喊他一声爸爸……

“你是谁?”

最终问出口的只有这句话。

前世的自己并不认识阿青,而认识阿青的这个自己却只能被囚禁在潜意识里,不知何时才能被释放。

……

主治医生和几位护士冲进了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病房。阿猫向他们简单说明了情况,几位护士走过来,将他从鼬的怀中拉出。

他被按在床上注射镇静剂的时候,视线落在对面鼬的脸上。

他看到,那双泪湿的凤目中居然涌现两行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觉得震惊,又觉得这表情似曾相识。就在他专心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兄长这样的表情时,睡意像是疯长的常春藤一样盘踞了他的身体,侵蚀了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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