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瞬间,银突然产生想要先行移开视线的冲动。那种仿佛要看穿人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秘密的明察秋毫的眼神,让他深感不适应——毕竟他习惯了那个对什么事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花见澟。
“看来我也有点醉了。”
银笑着扶上自己的额头。
“早些回去歇息吧,市丸队长。”
澟将自己的胳膊从银的脖子上抽离,步履踉跄地走向十三番队队门。
微凉的夜风吹动包裹着澟的身形的黑衣,轻扬的双袂就像义无反顾地飞向夜空的苍鹰的翅膀。
银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真的是醉了吧,因为他竟产生这样无聊的想法——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这个瘦削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如此浓重的夜色里……
“小澟——”
他鬼使神差地喊住澟。
“……嗯?”
澟扶着十三番队的大门,慢慢地转回身。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声……”银绝美的笑靥在暖橙色的灯光里幻化做缤纷旋舞的蝶,“晚安……澟。”
“嗯,晚安,市丸队长。”澟收回微微怔住的眼神,挥了挥手。
在澟走了很久之后,银仍然倚在十三番队门口,他轻轻晃动着身体,脚下被灯光镀上金边的影子也随着自己的动作流光般舞动。
酒精的作用,不知是让他更清醒了,还是更糊涂了。
没来由的,他想起澟在不同时刻的不同的表情——
他想起奄奄一息的澟因强行催动灵力而咳血时,淡漠冷静得事不关己的表情;他想起澟在他怀里醒来时,迷惘而困惑的表情;他想起澟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并不饱含感激反而有些严肃凝重的表情;他想起澟在决定恢复死神灵力并和他一同寻找出口时,坚决而执着的表情;他想起澟在聆听自己讲解时,认真而专注的表情;他想起澟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个夜晚,惊恐而绝望的表情;他想起澟在完全恢复了死神灵力时,充满希望、欣喜万分的表情……
最后一个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澟阻止他继续喝酒时掺杂着歉疚近乎于哀求的表情。
他反复琢磨着这些画面里澟的表情所表达的意义。
有些表情他很容易就看懂了,然而大部分的表情还是让他深感迷惑。
这样想来还真是有趣——与澟相处的时间越长,反倒越不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银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这是怎么了?干吗费这么大力气去研究人家想什么哪?
果然是喝醉了的缘故吗……
——呐,小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随着银与澟的回归,整个瀞灵庭仿佛进入了一个万物复苏的纪代,去年冬季决战结束后悲恸凝重的气氛渐渐消融,一时间竟连每日清晨例行的队长早会都悠闲到让人想打瞌睡,银甚至怀疑,不止一次提出“夏季马上就要过去了,诸位是否有参加带薪休假慰安旅行的意愿?”的山本老头是不是被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给附身了……
所以,当山本老头这个礼拜第三次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银不假思索地表示了赞同。
反正他天生是个厌恶工作的人,队务啊公文啊都有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儿状吉良给他顶着,带薪休假慰安旅行这种天上掉馅饼这样的美事,不去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