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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言瞟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尽量用对方听得懂的词汇回道:“按摩,活跃脑神经。”
谢璋看着雇佣兵先生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像猫抓一样,他也好想青年可以这样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啊:“你教我怎么按摩。”
赵医生神情专注地按摩着,隔了许久,方才把手在他面前摊开,露出指缝间夹着的四对小珠状的电子仪器,带着点儿戏谑地说:“生物磁铁,你会用?”
谢璋一噎,脸上的表情垮下来:“……那我能做点什么?”
雇佣兵先生本来就醒着,只是被赵嘉言的双手弄得很舒服,所以一直在闭目养神,两人在他头顶上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为谢璋的热心所感动,睁开眼睛,对着面前模糊的轮廓摸索着伸手,握住了对方的爪子。
谢璋瞬间被治愈了,而且还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略带得意地朝赵嘉言瞪了一眼。
赵嘉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一思考便开口道:“想帮忙也行,你出身世家,应该会一些乐器吧?钢琴、小提琴之类的。”
谢公子笑容一僵,他原本是私生子,跟着母亲长大,家境条件实在说不上好,从小就没有机会被这么些个高端洋气的东西熏一熏,而他的母亲又是个有野心的,做梦都想着能让他回到本家。
而本家子弟有个硬性家规,就是要掌握某个乐器。他谢璋钢琴不会、小提琴也不会,但惟独那个乐器,却在自家老娘的逼迫下没有落下。
先来说说他谢氏本家吧,这个传奇家族可有意思了,据传一百四十多年前,谢氏老祖宗还是个满怀志气的年轻穷光蛋,仗着勤恳好学,愣是咬咬牙孤身登上了远渡重洋的轮船来到M国,当时他身穿长褂,足蹬布鞋,左手提着一把二胡,右臂下面夹着一只大白鹅,背上的包袱里放着两条换洗内裤,长辫儿一甩,就这么登上了岸。
后来谢氏老祖宗发家了,这么多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但一代代人都谨记老祖宗当年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忆苦思甜之下,每一代谢氏家训,就多了这么一条——
谢氏子弟必须都会拉二胡,这样万一哪天家里基业败了,也能靠着街头卖艺,走上和当年老祖宗同一条路子重新发家。
所以谢璋他熟练掌握着一样乐器,那就是二胡。
他面色纠结一阵,最后还是铁下心来问道:“华国古典民族乐器行不?”
赵嘉言说:“只要不是锣鼓唢呐或者什么板子就行了,柔缓的音乐可以起到激活脑神经,使人心情舒畅的作用。”
“……”锣!鼓!唢!呐!你把我当成干什么的了!
谢公子也是个脸皮厚的,或许他更不想让面前这个可恶的医生鄙视,说了声“等着”,就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拿出了一把梨花木二胡。
赵嘉言看到那玩意儿,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
在头上按摩的双手轻微的抖动引起了雇佣兵先生的注意,他抬头用迷茫的眼神看了一眼赵医生,又转头向谢璋的方向望去,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手中捧着个乌漆麻黑的长条条。
“是二胡。”赵嘉言在他耳边轻声说。
二胡?兵叔第一反应是在地铁站看到的那些卖艺的人,脸上表情不由一囧。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形象崩塌的谢璋,在调试好二胡后,反倒有些进入了状态,毕竟这也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心灵小伙伴,他望着坐在对面的雇佣兵先生,略略想了下,脸上表情突然一荡,拉开弓弦,一阵舒缓的二胡曲子便从指间流泻出来。
赵嘉言也算博闻强识,虽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但也听出来,谢璋现在在弹奏的是《长相思》,其中满满的情思和那么点儿丝丝哀怨让赵嘉言的脸一下子黑了。
——作者,这鸟人作弊啊!
长年旅居国外的雇佣兵先生反倒不懂这些,但音乐是没有国籍的,谢璋的演奏技巧远超过那些街头卖艺的人,加上环境安静,他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竟然真的有一种置身古代亭台楼阁的写意感觉,让他大为赞叹。
谢公子把自己的一腔感情倾注在琴弦中,拉得端的是缠绵悱恻,飘飘然忘我,当他一曲奏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放下二胡,三两步走到雇佣兵先生面前,望着对方精致的脸蛋,执起兵叔的一只手,轻轻地印上一吻,开口道:“亲爱的瑞尔,我爱你很久了,做我的爱人吧!”
没错,这就是在M国长大,却受华国教育的怪胎独特的行为方式!
雇佣兵叔叔被谢璋突然的求爱惊得呆住了。
半晌,就在屋内另外两人都纠结万分的时候,他从对方手里抽出手,轻声说:“对不起,我有爱人了。”
谢璋闻言,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会?!”他记得青年瘫痪在床八年时间,醒来后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爱人”?!
同一时间赵嘉言也定定地望着兵叔,等待答案。
“嗯……”雇佣兵先生想到韩弈应该不久就会来接他了,不由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说:“是八年前就有的。”
“告诉我,那人是谁?”谢璋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更有一股愤怒涌了上来,一是气对方竟然已经有爱人了,另一方面是气那个所谓“爱人”,难道就任由他瘫痪八年不闻不问吗?!他的瑞尔刚倒下的时候,还只有十五六岁吧?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那个人渣根本不值得瑞尔这样念念不忘!我谢璋才是真正值得依赖的好男人啊!